华朝阳的病虽然严重,林木懂得方法,也不算多难。唯一难得就是敲定药方不容易,整整斟酌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将两方合二为一,组成了一个方子。
等到林木写完药方,傅文录和张天佑三人都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观看,熟地黄10克,枸杞子0克,山茱萸0克,炮附子0克,肉桂10克,仙茅1克,土鳖虫10克……
整个药方共计近二十余味中药材,总量将近一斤,不得不说是一剂很猛的药,不过正如林木之前所说,此时两方搭配,互相补充,却没有冲突之处。
“此方堪称绝妙,可挽大厦将倾。”江学谦感叹道。
“如此绝招嫁接,另辟蹊径,让人感叹。”傅文录忍不住抚掌笑道,此时,在傅文录眼中,华朝阳的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林木此时运用的这个法子。
正如前文所说,所谓的绝招往往是一位名医耗尽半生甚至一生总结出来的,同时又不外传,一位名医掌握着一个或者一批绝招,所以一位名医的去世,往往意味着一些“绝招”的消失,而后人又在漫长的摸索中重新总结掌握。
毫无疑问,中医是名医的医术,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中医的发展很慢,普及很慢,中医人的成长很慢。
傅文录的性子无疑和林木最接近,知晓邵家父子为恶多端,直接拒绝治疗,对林木的种种关照,都是因为他心怀大众,无私无畏。
此时林木的这一张药方,在傅文录看来,不仅仅可以救华朝阳的命,同时也给人一个新的思维方式。
单从药方上看,这两种药方结合,效果绝对不止一加一这么简单,要是其他经方也能这么用,或许能治愈更多的顽疾。
医有流派之分,地有南北之别,要是能把不同区域,不同流派的方法叠加整合,或许中医能再创新高也未可知。
林木怎么也没想到,傅文录一瞬间竟然想到了这么多事情,产生了这么多的想法,他虽然受到师傅的熏陶,不过毕竟年龄尚浅,眼光有一定的局限性,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不得不说,遇到傅文录,是林木的幸运,或许在医术上,傅文录比不得高学民,但是在胸怀和精神上,傅文录一点也不亚于高学民。
正是因为又傅文录这样的中医人帮助,不吝指导,林木才能受益匪浅,领悟自身的不足,最终创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
开好药方,林木一直等着药煎好,确认无误,亲自给华朝阳服下,等了一个多小时,保证没有什么意外,才告辞离去,说好第二天前来复诊。
在省人院耽搁了三个多小时,林木回到诊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来到诊所门口,华花还在门口跪着。
看到林木过来,华花咬着牙,挪到林木身边再次哀求道:“林医生,求求您救救我爸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十岁之前都生活在农村,被接回家之后,周围的人都看不起我,骂我是土包子,我也只能装的强势一点。”
一边说着,华花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行了,你回去吧,我刚从省人院回来,已经看过华老了。”林木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
“谢谢林医生,谢谢您。”华花急忙说道,说完挣扎着起身,不过明显跪的时间长了,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勉强站稳,才一瘸一拐的离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木叹了一声,走进诊所,发现昏迷了十几个小时的韩雪琴已经醒了,两个女警察正在录着口供。
林木也不打扰对方,在椅子上坐下,白紫洁急忙给林木端上茶水。
“林医生,我们就先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录完口供,两个女警向林木告辞。
林木亲自将两人从出诊所,回来的时候发现韩雪琴正抱着腿哭泣,白紫洁正在边上安慰。
韩雪琴虽然醒了,却比昏迷着更痛苦,得知孩子不保,又从两个警察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林木站在边上,默不作声,韩雪琴心中的忧伤太深,哭出来反而好点。
韩雪琴大病初醒,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心过度,大哭一场,再次晕厥了过去。林木站在边上,也不去安慰,等到韩雪琴昏睡这才重新开了一副药方,加了几位调养心神的药材,熬了一剂汤药,给韩雪琴服下。
伤心伤神,伤心过度最是耗费心神,只有心中的郁结发泄,才能舒缓,要是闷在心中,强忍住不哭,才是大问题。
六点多吃了晚饭,白农新接白紫洁回去,诊所里面就又剩下林木一个人了,当然,还有一个沉睡的韩雪琴。
林木改动的药方,主要就是以养神为主,吃了药之后,韩雪琴睡得很香甜,诊所静悄悄的,也没有人前来打扰,林木独自坐在桌前翻看着医书。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晚上十点多,林木伸了个懒腰,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忍不住一阵苦笑,这诊所开业也算是第二天了,正经的病人没来一个,杂七杂八的事情倒是不少。
走到诊所门口,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林木正说关门睡觉呢,傅文录和钱佑生竟然相携而来。
“钱老,傅老,这么晚了还没睡?”林木急忙笑着招呼,将两人请进里面。
“别提了,我们可没有你那么潇洒,华老不彻底脱离危险,在场的医生谁敢独自离开。”钱佑生苦笑道。
林木笑了笑,也不接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照此看来,华朝阳应该是好转了。之前拒绝医治,他自然不操心华朝阳的死活,可是既然出手,他就会全力以赴,别看他早早走了,也只是操心诊所的韩雪琴,心中已然牵挂着华朝阳的情况。
“还真别说,一剂药服下,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华老的肿胀就开始减轻,连续排便五六次,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我们这才得以解脱。”傅文录接口道。
“小林这一次用药,可是让我涨了见识了,抓住肾之真阳真阴将枯竭而用补下启中汤为主的同时,又辅之调气排水和通便泄浊,各方针对不同的病机侧重,才能有此奇效,了不得啊。”钱佑生笑道。
“不错,小林这次的绝招嫁接另辟蹊径,走前人之未走,也算是开了中医辨证施治的先河了。”傅文录也点头道。
听着两人一个接着一个赞叹夸奖,林木真有些受不了,趁着两人说话的空挡插言道:“这可不是我的想法,而是我师傅受到张景岳《医疗杂志》的启发悟出的,我只是拿来运用而已。”
“对了,我早就听傅老说你师傅的毕生医疗笔记堪称当代医案的典范,不知道能否借给我看看。”林木这么一说,钱佑生急忙道。
“没问题。”林木点了点头笑道:“要是钱老您有门路,将医案出版刊印更好。”
“你真的这么想?”傅文录闻言眼睛一亮吃惊的问道,他当时在林木的宿舍也只是看了一部分,就被里面的医案和治疗手法震惊,这样一本书,绝对是各大医学流派的不传之秘,没想到林木竟然愿意让刊印成书。
钱佑生更是钦佩不已,他当时听傅文录说起,早就心痒难耐,想要借来一观,不过考虑到中医的门户之见,才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刚才不过是借着机会厚颜说了出来,即便是林木拒绝,他也不会恼怒,没想到林木竟然这么大度。
中国的传统医学传承数千年,从古到今名医不计其数,不过真正流传下来的医案和绝招也不过九牛一毛,正是因为不少流派扫敝自诊,让不少经验失传。即便是流传出来的又有不少遗失在战乱之中,真正有价值的医案不少人都当为瑰宝,愿意拿出来分享的绝对是少之又少。
“我当然是认真的,医案的价值并不是一两个人珍藏,而是造福整个中医界,我想这也是师傅的心愿吧。”林木认真的说道。
其实在很早之前他师傅就和林木聊过这件事情,毕竟这是让全国的老百姓都能享受到。
“好,说的好。”傅文录欣慰的点了点头:“既然有你这句话,这件事就交给我和老钱操作,把它整理刊印出来。”
“真想见见你的师傅,可惜了,一位杏林国手竟然不显于世,幸亏传承没有断绝啊。”钱佑生并不知道林木的身份,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这般唏嘘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钱佑生和傅文录也没多呆,闲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林木将师傅部分的行医笔记交给了钱佑生。
送着两人离开,林木直接关了门,冲了个澡,沉沉的睡去,昨晚一晚上没睡,这一觉倒是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早上,林木迷迷糊糊的醒来,听着外面响动,披上衣服走了出来,才发现韩雪琴拿着扫把在扫地。
“快放下,你的身子还虚,需要好好静养。”林木急忙过去拿掉韩雪琴手中的扫把,将她扶到一边的椅子上。
“林医生,我没事,您救了我,我干点活没什么?”韩雪琴说道,声音低低的,很是悦耳。
“等你康复了,天天给我免费打工我也不介意,这几天还是好好歇着。”林木玩笑道,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八点了,进去洗了把脸,打开了诊所的门,外面一阵凉风吹来,竟然下起了雨。
“你家里没什么人吗?”站在门口,活动了一下身子,林木才回过身来,向韩雪琴问道。
“我们结婚以后,就和家里分开住了,我老家是高川的,当时父母就不同意这门婚事,没想到……”韩雪琴说着又忍不住黯然神伤。
“想开点,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流泪。”林木出声劝慰道。
“我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也看开了,原本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想计较,现在孩子也没了,我也算是了无牵挂。”韩雪琴凄然的一笑,苍白的脸色配着迷人的面庞,让人不由的想要上前安慰一番。
“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罪。”林木不由的想起以前听到的一句话,叹了一口气,也不多说,免得再次勾起韩雪琴的伤情。
诊所开门不多会儿,白紫洁就来了,给林木带着早点,考虑到韩雪琴大病初愈,林木又特意出去买了份稀粥。
吃过饭之后,韩雪琴向林木提出告辞:“林医生,我打扰了您这么长时间,也该走了,有机会再来看您。”
“好吧,回去想开点,我再给你开几服调理的方子,注意饮食,以后孩子还可以再要的。”林木点了点头,他的诊所确实也不是久留之地,韩雪琴眼下醒了,留在这里有诸多不便。
亲自扶着韩雪琴,将她送上了出租车,看着车子远去,林木才回到了诊所,向白紫洁叮嘱了一番,他就驱车去了省人院,说好的今天给华朝阳复诊,他自然说话算数。
这一次到达省人院的时候,医院傅集的名医专家大多已经散去,昨天晚上华朝阳就开始好转,今天早上更是精神了不少,省人院的院长唐飞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照此下去,华朝阳拖延一年绝对不是问题。
“林医生,您来了。”林木来到病房,华正国和华花急忙迎了上来,看到林木,华花的眼神明显有些不自然。
林木点了点头,来到华朝阳的病床边上,看了一眼华朝阳的脸色,一边给华朝阳把脉,一边轻声问道:“老爷子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昨晚睡了个好觉。”华朝阳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
“嗯,脉象强劲了不少,脸色也好多了,恢复的不错。”林木松开华朝阳的手腕,笑着点了点头叮嘱道:“按照昨天的方子继续服用,五剂之后我再来。”
林木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向华朝阳父子告辞。
“林医生,不介意和老头子我说说话吧。”见到林木要走,华朝阳突然开口道,一边说着,一边向华正国几人看了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