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患者的整个病症是从分娩开始的,当时分娩失血过多,之后出现突然晕厥,伴随头晕汗出,肢冷等症状,然后失去知觉。
自此之后,这种突发性晕厥就时常发生,半年至少发作一次,有时候多达好几次,辗转去过全国不少的大医院,中医西医医治十余年,不仅没有治愈,近一年来还越发频繁,几乎每个月发生一次。
晕厥前心累、心慌、冷汗淋漓、眼花缭乱,晕倒的时间也从之前的几分钟到现在的一个多小时才能苏醒。
苏醒之后依然视物模糊,酸软无力,长时间不能恢复,整个病症耗时之长,久治不愈,实在是难得一见的顽固病症。
患者被丈夫扶着来到中央的椅子上坐下,看上去双目倦怠,全身无力,他的丈夫解说,昨天才发生了一次晕厥,现在还没有恢复。
患者坐定之后,众位医生依旧依次上前诊脉,查看情况,林木也上前查看了一番,病人的脉象左三部滑数,右三部脉象弱弱难觅,舌质暗淡,舌苔薄黄。
等到众人都检查完毕之后,车申华竟然开口道:“这个病症倒是罕见,从病因到症状可以清楚的判断出,这是失血而导致的气血亏虚证,之前的检查也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前面的用药也都对症,为什么久治不愈,就让人纳闷了。”
温学良也道:“这个病症表面看起来虽然是以晕厥为主,不过病症却是虚证,虚损是有脏腑亏损、元气虚弱造成的一类慢性病,这类病症,病程短的多是伤及气血,表现为气虚,血虚或者气血两虚,病程长的多是伤及阴阳,可见阴虚、阳虚或者阴阳两虚,由于气血相关,阴阳互根,精血同源,以及脏腑的关系复杂等因素看来,之前的治疗并不是没有效果,而是效果不大,这才导致久治不愈。”
温学良温后手的号外果然不是白来的,一席话直接就说出了其中的真谛,道明了这个病久治不愈的原因。
另一人也开口道:“温先生说的不错,从病史上看,虽然因为耗时过长,不能准确的看出多少医生医治过,但是这医治的医生绝对不下二三十人,从病历上看,医生们开的药方患者多则服用了七八剂,少则服用一两剂,见到效果不明显,就弃药不用,另觅他法,也是导致久治不愈的主要原因。”
说话的这位是深海市的名医江汉生,今年六十五岁,眼下在深海的一个大学挂着教授,同时也是深海市的副部级高官,虽然只是闲职,却也威望不小,前两天齐恒通介绍的时候,林木对他的记忆很深。
江汉生说完,林木就接口道:“江老先生说的很中肯,患者对于大多药方不能坚持到底,确实也是久治不愈的一个原因,同时温先生说的也很有道理,前医的药方并不是无效,而是效果不明显,不能一次治愈,再加上患者的不坚持,从而一拖再拖,辗转十数年。”
康恩熙道:“虚损者,大病也,妇以血为本,古人经期,特别是产后疾病,尤其要特别重视,否则很容易导致严重的后果,《妇人良方》中就谆谆告诫,若遇经行,最宜谨慎,否则……”
康恩熙还没说话,就被林木打断了:“康先生,这《妇人良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中医的典籍吧,您作为苏医,也读这些东西?”
林木此言一出,惹得众人忍不住哄堂大笑,就是周易乾也忍不住笑了,刚才的气氛很严肃,康恩熙也说的很有理,谁知道林木猛然间提出了这个问题。
众人的哄笑一方面是因为林木猛然间问出这个问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高丽总喜欢把华夏的东西据为己有,端午节就不说了,华夏的一些大儒比如孔子、老子也被他们说成了高丽的,就是有名的名将岳飞,高丽人也不放过,委实有些太无耻了。
康恩熙刚才是有感而发,一不小心就开始引经据典,苏医本身来源于中医,大多数的苏医都熟读《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中医的典籍,说顺嘴很正常,没曾想被林木抓住了漏洞。
康恩熙一直想着找林木麻烦,林木自然也想着找他麻烦,能让康恩熙出丑,他自然乐得见到。
不得不说康恩熙这人还真不如上村田明,上村田明同学就深深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今天几乎很少发言,倒是康恩熙时不时的就想卖弄一番,却总是被林木抢白的无话可说。
笑过之后还是车申华开口道:“康先生熟读经典,确实让人佩服,不过这读一读可以,千万别哪天读成了高丽的,那就不好了。”
“你……”听着车申华一本正经的说话,康恩熙原本还以为对方替他说话呢,谁知道话音一转,说出的话比林木还让人难堪。
“温先生别介意,车先生就是开个玩笑。”温学良开口道,在有些问题上大家说说就行,康恩熙毕竟外来是客,撕破脸就不好了,他急忙将话题转移了回来:“我们还是谈谈这个病症吧,不知道林医生有什么看法?”
林木沉吟了一下道:“这个病症诊断无需置疑,精血亏损,精巧失养,神无所倚,应该从健脾补肾培元入手,归脾汤和斑龙、河车大造丸最为合适。”
“不错,这个方子确实非常对症,而且效果明显,见效会非常快。”江汉生点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这个病症最主要的就是患者服药不坚持,医者开药效果缓慢,倒是没有多少难度。
“还是由林医生开方吧,我们签字通过。”车申华笑道,林木点了点头,也不拒绝,再次开始书写药方。
看着林木开始写药方,一直没走的聂文通真是五味俱全,这个病又是林木出口定的方子,其他人纷纷附议,为什么轮到他,就是那种结果呢,一时间聂文通不由的想起了他在回春堂门口遇到的光头张成虎,要是他一开始也那样做,即便是做个样子,这一次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吧。
抛开聂文通的心思不提,林木之前不会给聂中兴医治,现在依然不会,其他人医治是其他人的事情,总之他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要说一开始他对聂家人反感是因为梁宝辉父女,那么之后聂文通用林颖威胁他,就算是彻底触到了他的逆鳞了,别说这个病他现在没头绪,就是有头绪,他也不会给治的。
当然,说没有头绪有些过了,要是别人,林木倒是不介意在港岛留一段时间,正如其他人说的那样,这病需要多观察,不是一时半会能控制住的,不过眼下是聂中兴,他就懒得操心了。
林木这人,有时候绝对是同情心泛滥,有时候就是一根筋,软硬不吃,认准的东西就认的很准。
写完药方,林木交给他人传阅了一遍,都签了字,这才递给患者的丈夫交代道:“按照方子上面的叮嘱服用,切记不可半途而废。”
患者的丈夫接过药方,急忙点头,刚才林木几人的谈话他听得真真的,这才知道这个病之所以一直治不好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没有坚持,有了这个教训,他自然不敢怠慢。
送走了最后一位患者,众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了,针对这个病症,一群人简单的发表了一下看法,说完之后,就到了饭点了。
出门的时候,一群医生拥簇着林木,对林木今天的表现很是敬佩,表示以后有时间,希望林木来他们哪里转转。
吃过午饭,依然有九十分钟的午休时间,林木回到房间,泡了一杯茶,刚刚喝了两口。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老妈沈冰洁打来的,林木不敢怠慢,急忙接了起来,还没说话,沈冰洁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小木,你外公病危。你现在赶快收拾东西,和你爸前往燕京。”
“外公!”林木一愣,这个词对他来说还真有点陌生,愣过之后,林木才急忙问道:“妈,您别急。消息可靠吗?”
“你表哥亲自前来通知的,我马上就要上飞机了,你和你爸也快点来。”沈冰洁急声道,声音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可见多么的焦急。
林木很想说他二十几年不见你,将你拒之门外,你又何必这样。不过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纵然他的那个外公二十几年将沈冰洁拒之门外,但是却依旧是沈冰洁的父亲,血浓于水。
“妈,您放心,我这就赶往燕京,您别太担心,燕京名医众多。应该不会有事的。”林木叹了口气,低声安慰道。
“我知道,二十五年了,猛然间得到这个消息,这一次很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你还没见过他呢。”沈冰洁喃喃的道。
“小姑,您别担心。马上就要上飞机了。”沈飞在边上安慰道,看着沈冰洁泪水模糊,他的心中也很不好受。
老爷子性子倔,一直不愿意低头。不过好在九十多岁了,身子骨还算硬朗,没曾想突然病倒就这么严重,沈正红不敢耽搁,急忙派了军用飞机,让沈飞飞往西平市接沈冰洁,深怕沈冰洁赶不上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沈冰洁摇了摇头,向沈飞示意自己没事,再次向林木叮嘱了一番,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林木来不及耽搁,急忙就给林益民拨了过去,刚才通过电话他隐隐约约听着有人说话,声音有些熟悉,却也来不及多想。
林益民接到林木的电话就是一阵抱怨:“臭小子,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天,所有的事情都给小涵一个人留着……”
林益民话没说完,就被林木打断了:“爸,现在有急事,刚才我妈打来电话,说是我外公病危,让我们尽快赶去燕京。”
“你外公!”林益民也是一愣,然后怒骂道:“病危,病危就病危,管我什么事?”虽然嘴上在骂,不过声音却越来越小,然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这就收拾一下,尽快赶去燕京,不过这个时候应该没有前往燕京的航班了吧,我记得上午的时候有一趟。”
林木想了想也是,别说中江没有,就是港岛也不见得有,纵然他对这个所谓的外公没好感,这人都病危了,他也不能说什么,犹豫了一下道:“这样,您先在中江等着,我到了中江打电话给你。”
“好吧,我先看看还有没有航班。”林益民应道。
挂了电话,林木急匆匆的就出了门,找到了李锦洪所在的方面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呵呵,林医生啊,怎么中午也不休息一下。”李锦洪中午有午睡的习惯,不过林木来得快,他还没来得及睡呢,急忙笑着招呼道。
“李先生,我是来找您帮忙的。”林木尴尬的说道。
“您有什么事尽管说,说帮忙就见外了。”李锦洪笑着说道,一边说一边邀请林木坐下。
林木急忙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坐了,刚才家里打来电话,说是我外公病危,希望您的专机能送我一程。”
“原来是这事,这个自然没问题,我这就打电话让人准备。”李锦洪一听,急忙点头道,救人如救火,林木的医术他知道,眼下林木的外公病危,林木着急倒他自然可以理解。
“那我就谢谢李先生了,下午的交流会您帮我说一声。”林木急忙感谢道。
“这个没问题,我这就给您安排。”李锦洪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让人准备专机,之后又打电话叫自己的司机小刀进来,让小刀亲自送林木去机场,陪着林木走一趟。
离开文化中心,林木都没顾得上给周易乾打招呼,甚至连名苑酒店也没回,他这次来也没带什么行礼,酒店里面也就两身换洗的衣服,身份证什么的都在身上带着,房间也是李锦洪开的,他似乎预料到了一切,早已经嘱托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