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林木是在夜小叶的警车护送下赶往女子监狱的。
一路上二人并没有说过多的话,不过,快到女子监狱的时候,夜小叶停车让林木下去,然后便嘱托了让其注意安全避免暴露之类的话,便掉头离开了。
看着夜小叶开着警车快速离去的背影,林木摇头一叹。
他有种预感,那就是夜小叶这位暴力小妞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实在说谎了。
但是奇怪的是,对方竟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这倒是让林木觉得很稀奇。
等林木回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唐秀云已经早早的坐在那里了,而陈雪和朱文文依然按照林木的吩咐带着周莹来到医生办公室,林木继续把唐秀云打发出去。
这一次为了防止被被人偷听,林木将办公室里搜了个底朝天,确定这里只有自己和周莹之后,才把周莹放在椅子上,继续开始类似自言自语的谎言讲座。
林木决定今天给她讲女吸毒者苏韵雅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林木进行了加工改造,把苏韵雅的遭遇描述得悲惨的十倍,林木给她讲这个女孩如何祈求毒贩卖给她毒品,给她讲苏韵雅怎么把身体里注射毒品,林木给她绘声绘色地描述两个强壮的男人如何骑在瘦弱的苏韵雅身上,摧残她这朵已经凋零的花。
林木相信任何女人听到这段故事都会动容,失去灵魂的周莹并不包括在内。
说完这个故事之后,林木指着周莹的脑袋说:“这个女孩比你的遭遇要悲惨十倍百倍,她都可以坚强的活着,你为什么不行?”
但是对方依然不开口说话,林木继续给她讲他被女友抛弃的故事,这次他继续添油加醋,将原本编造的谎言尽可能的描述的像真事一般,甚至在途中有几次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了自己编织出来的这个谎言。
一上午的时间,林木轮换着不停地给周莹讲这两个故事。林木觉得,只要自己坚持下去,肯定会让周莹有所反应。
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C监区的中队长端着餐盘坐在了林木的面前,她只是随意用闲聊的口气问林木:“那个犯人的疯病治的怎么样了?”
林木叹着气说:“恕我才疏学浅,暂时还没有打开突破口。”
中队长做出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淡淡的说道:“哦,我上午已经通知狱政科联系精神病院,他们明天就会派人来做精神鉴定,然后把人带走,你也别做无用功了。”
林木吃了一惊,焦急地问道:“怎么这么快?中队长,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一定把周莹给治疗好。”
中队长用叉子点着餐盘,轻松地说:“小林啊,你何必这么执着呢,治不好就治不好吧,我们还有很多其他重要的事,没必要在一个犯人身上浪费时间。”
林木叹了一口气,说:“中队长……”
对方摆了摆手止住林木的话,微笑着说:“我再给你今天一天时间怎么样?过了今天,就别再跟她浪费时间了。”
看着对方坚定的目光,林木无奈地点了点头,心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过了今天周莹就会被送到精神病院,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他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今天下午是最后的期限,周莹被送来的时候仍然呆滞着,林木依然把她放在椅子上。开始支撑的下巴面对着她沉思。
是否继续讲那两个故事?讲故事除了让林木自己嘴唇干渴以外没有什么效果。
最后,林木叹了一口气,觉得要把事情的严重性说给她听,便面对着她不禁长叹一声说道:“明天你就要送到精神病院去了,怎么办呢?”
“是啊。”
这道声音从房间里发出,林木立刻扭头左顾右盼,这声不长不短的叹息声是谁发出的!
随后,林木不禁看抬头看周莹,只见她的眼睛里泛出嘲讽的笑意。
林木哗啦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讶地问:“你好了?你变正常了?”
周莹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趴在桌子上面朝着我幽幽说道:“我压根儿就没疯。”
“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以前的生活,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还有我那些所谓爱呀情啊。还要感谢你给我讲的那两个故事,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翻来覆去听得我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林木瘟怒地瞪着她说:“敢情你这几天都在装疯卖傻!让我白白陪着你浪费感情!”
周莹轻快地打了个口哨,说:“不光浪费感情,还浪费隐私。”
林木捏紧拳头,知道周莹似乎是相信了自己编织的谎言,他表面上出现怒意,而后紧握住拳头,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怒气一般。
“不过也不全是这样,我的确处在崩溃的边缘,要感谢你这些天来给我讲的这些事。你虽然不是一个好的心理医生,但却是一个好的倾诉者,真诚的话语也能医治人心里的创伤,从这一点上讲,你已经做到了。”
周莹瞧了林木一眼,语气轻快的说道。
林木哭笑不得地说:“所以你一直装到今天,如果我不和你说你明天将被送到精神病院,你是不是还要一直装下去?”
“对,”周莹肯定地看着林木的眼睛。“一直装到我安全为止。”
“让你看看这个,”说完,周莹挺起胸·脯解开自己囚服的扣子。
“你干什么?”林木咽了咽口水往后退,她胸前那两团雪白的山峰弹出。
周莹轻蔑的笑着瞪了林木一眼:“老娘我现在可没有兴趣勾引你。”
她用手指从身前的深沟中掏出两块电子仪器,让林木更加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是窃听器和针孔摄像机?”
“这是我在你这间医生办公室里找到的,你明白我装疯的原因了吧?”
林木接过那窃听器看了看,要比他买的标签式窃听器先进多了,还带有无线发送功能。
周莹悠然地说道:“小子,这监狱里的水可比你想象的要深多了。”
不过,林木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个精明到装疯卖傻的女人有没有看出他设的骗局,还有他栽赃陷害蒙继海给她下的毒。
周莹深深地看着林木的眼睛,让他的心里也有些慌乱犹疑。
“我有我丈夫蒙继海贩毒的证据。”
周莹目光坚定的说道。
林木倒吸了一口气,虽然他早已知道,但是今天亲口听她说出来,才让林木心底紧绷的那根弦稍微松懈。
“但我不知道还有谁值得信任,我装疯卖傻除了要避开那些人的注意,还是想要试验一下,你是不是他们的同伙?”
林木赶紧追问道:“他们是谁?”
周莹闭上眼摇了摇头。
见到周莹如此反应,林木恍然大悟,警醒地脱口而出:“除了你丈夫之外!还有别的人不希望你把证据揭露出去!”
其实林木早就应该想到,蒙继海能在监狱里收买一个李铭,为什么不能收买其它的人,甚至于说收买更高层的领导。
这些人为什么不希望周莹把蒙继海贩毒的证据交出去?难道这帮人和蒙继海之间有更深层次的联系?
林木问她:“她们和你丈夫是一伙的?”
周莹抬起骄傲的下巴睨了林木一眼,他才意识自己的问题问得很傻。
“我只要把证据交出去,蒙继海就得面临死罪,万一他临死前胡乱攀咬,把不该交待的事交待出去,对这帮人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还有入狱这些年来,我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棵摇钱树。一旦蒙继海入狱,她们找谁要钱去?”
这个女人身上发生的转变让林木有点不敢相信,只好小心地低声求证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把证据交出去,蒙继海面临的可就是死罪。”
周莹苦涩地笑了一声说道:“我接连经历了两次中毒,如果还不能认清现实,那可真是死有余辜。”
听到她的话林木差点蹦起来,另一次投毒是谁干的!他怎么丁点儿都不清楚!
林木怀着好奇和震惊等着她继续把话说下去,可她的声音到此却嘎然而止。
林木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我记得你好像只中过一次毒,另一次投毒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我这个管教都不清楚?”
周莹后仰靠在椅子上冷笑着说道:“因为第一次投毒是你的顶头上司指使她的亲戚下的,她们把慢性毒药放到每天晚上的馒头里,如果不是因为第二次投毒事件发生引起太大动静,我就会在这个月的月底头发掉光,然后产生发热病症而死。”
林木暗自皱眉,心中已不只是震惊,还有难以诉说的唏嘘,不由得问道:“她们这么隐密的下毒方法,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莹抿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翘起兰花指说道:“有烟吗?给我来一支。”
林木把抽屉里的芙蓉王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她,亲手用打火机给她点着。周莹愁怅地甩了甩长发,脸上浮现出颓废的美感。
“如果不是因为我吃了蓝霉祷告氰化钾中毒,如果不是因为我中毒被送进你这里,但是在你不上班的那几天,我佯装很难受,管教们便将我送去了上河第二人民医院,那里的医生在我体内查出另外一种慢性毒素,如果不是我机灵的话,也许我现在已经毒入膏肓,闭目等死了。”
听着对方慢慢叙述,林木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她们干的?”
周莹厚厚的红唇喷吐出烟雾,眼晴里湿润的东西渗透出来:“蒙继海的马仔喜欢我,他在给我往监狱送东西的时候夹带了纸条暗示过我。那时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林木打破沙锅问到底:“纸条上怎么说的?”
“蒙继海的马仔疯子在纸条上告诉我,蒙继海一次性给了卢雨八十万。这八十万原来是为了买我的命,呵呵。”
卢雨就是C监区的中队长。
周莹沙哑哀伤地笑了:“我跟了这个畜生这么多年,四处奔波,担惊受怕,还为他打过两个孩子,最终替他顶罪坐牢。结果在他的眼里我的命只值八十万。”
林木心里的惊骇和庆幸难以言表,原来身边的万事万物都在按固有的轨迹前行,蒙继海的所作所为居然正是自己所期望的,亏林木还挖空心思地下毒来陷害他。这一切的机缘巧合竟使他的下毒无意间救了周莹一命。
这真是应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句话,林木不用再背负良心的不安与谴责,正是这两次下毒让周莹从人格价值观崩溃中破茧成蝶,重获新生。
还有卢雨,她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为了钱连取人性命的事都敢做。
从今天起,林木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C监区领导的狠辣与贪婪,他回想起周莹中毒送来自己这里的那一天,她的表现是有一点反常,还有刑警队来调查的那一天,她自己躲着没有出现,反而让李媛去接待,这也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林木那挫劣的投毒计划打乱她们的阵脚,迫使卢雨停止了在周莹的饭中下慢性毒药。
还有今天,她表面上宽容地让林木给周莹进行心理治疗,其实早就安排好了把周莹送到精神病院去,彻底甩脱这个烫手的山芋。
蒙继海做梦也想不到,林木这个在他眼里可以轻松捏死的小人物,误打误撞地将他的真面目揭露给了周莹。
周莹再说完之后,便沉默了,久久不语,她一直抽着香烟,而且任由身前那美妙的风景暴露在林木眼前。
她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失去了女人的矜持或者是羞耻心,但是那冷漠的眼眸则会让人对其产生一种莫名的怜悯之感。
林木看着沉默不语的周莹,最终他站起身来,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对着周莹说道:“还好你现在认清了这个人渣的真面目。女人就应该为自己活着。你现在还年轻,出去以后还能重新嫁人,嫁一个老实稳重爱你的男人,也品尝一下平淡生活的幸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