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隐拎着血剑走出了冰窖。
那边月崂和紫金已经将灵脉完全找到,整个一根,通通控制起来,那雪狮因此步履维艰,气息短促,再若不然,只有将它暴杀当场。
星离在最后一刻,都想保住雪狮性命。于她而言,性命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事情。这只雪狮在珈蓝星,给了她太多的护佑,她拼死想要一保。
雪隐走到她的面前,看她在与雪狮较劲,她一松劲,雪狮的魔性便躁狂;她一紧手,雪狮的内耗便狂泄;雪狮内外交困,星离左右两难,两只眼睛已经蒙上了许多的雾气,再逼,就要哭出来了。
明雪已经渐渐恢复,敖萨第一个看见雪隐,略有几分戒备地护住了明雪。
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雪隐剑上的鲜血一路滴过来,把雪狮的注意力转向了她。星离同时转过身来。
“师父!”雪隐噗通跪了下来,双目垂泪。
星离没有应声。
“祖父!”雪隐也没有纠缠,转而与紫金说道:
“祖父答应孩儿的,还能兑现吗?”
紫金道:“那是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是了悟了?”
“嗯!”雪隐低声应道。
“你是如何了悟的?”星离这才发声,她看见了雪隐身后的斑斑血迹,情知不好。
“我……”
“张家的仙徒,都被你害了?”
雪隐倏地抬起头来,争辩道:
“师父,我只动了一人,但是……”
“但是,他们都……都死了?”星离颤颤巍巍道,闭上眼睛便出现了那个巧笑傍身的随之小徒弟,和那虎虎的大师兄。
“是。”雪隐见众人眉头都皱紧,知道自己又是闯了祸,便一五一十将释之随之二人的话说了出来。
说得孔星离的泪水滚滚地落了下来。虽然她并不是两个小小子的师父,但是他们说的话却是最戳星离心窝的话,叫她如何不恨铁不成钢。
“你乃佛门中人,却要靠害人性命才能了悟事件因果际会。罢罢罢,我真是白白带了你这么多年。”
“师父,我知道,我错了。我,我……能改吗?”
“错了,能改吗?”星离苦笑,望向月崂。手中松落,将雪狮子给放了。雪狮眼中带血,居然流下泪来。
它嗅着二人的鲜血,嘶吼之状突然缓解,一路步行缓缓,嗅着嗅着,自己眼中的血水也是一滴一滴渗透到了地底,和那血水融汇到了一起。一直一直,眼中的血水居然,滴落干净,到最后,居然是滚滚的热泪。
雪狮,清醒了。
错了,能改吗?按理,应该可以啊!雪狮入了魔道,此刻,都有回头的一刻。
只是,事无二过。孔星离的心里,将自己深深地埋怨,这些年,还是教化得不够好,辜负了佛祖的嘱托,一味地宠着,如今,自己也难辞其咎。
月崂心慌地移开了眼神。此时是完全懵了,拉住星离的是他,说雪隐与明雪一样,需要掌自我决断的是他。
现在,自己的两个弟子居然因此丧命……
雪狮发出了呜呜的悲鸣,这个雪狮,在日常清明的时候,是相当纯良敦厚的,它仿佛也知道了发生的一切,之前大家对它的一切努力,它都清清楚楚地记了起来。
包括现在这两个小孩。
雪狮昂首发出了一声狮吟。
大家抬头望去,青天之上,有两只仙鹤并了肩,齐齐往崂山飞去。鹤唳阵阵,张明雪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娘亲,大师兄和小师弟陪您去了!
说罢,抹了眼泪就提剑上前,一箭就当胸正中雪隐。
雪隐并无退闪,只是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张明雪,这里最不该对我动手的人就是你!我可就是你啊!你杀了我,就等于灭了你自己,你要不要动手,可要想好!”
“不,绝不!我张明雪宁可缺如弦月,也不要你这么一束灵光附体。”明雪的剑在手中握得紧紧,剑尖都如蛇信,噗簌簌一直抖动,声音都抖得变形。
好好好!雪隐突然崩溃大笑,怒道:
“为什么,我的命运由不得我选择,总要由你们操控?我要走,你们要我留,我想留,你们赶我走!”
雪隐大悲,刚刚觉得了悟禅道,想静静缩回正主体内的她,突然再也不想跟随他们了。
她手握张明雪的利剑,生生地将其抽出,再一手夺过,一掰两断。
“张明雪,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就此了断。再见,与你们各位,都不再并肩。”
转身望了一眼孔星河,忍住悲声,一跺脚,消失了。
“敖萨,跟我追!”张明雪不肯罢休,扯了敖萨便走。紫金担心自家的小孙女,也来不及交待什么,也踩了云头,跟了过去。
珈蓝星上,只留下孔星河等人。
张月崂若不是青年英俊的脸庞,此刻应该是老泪纵横。循着血迹,找到了冰窖。冰窖中,释之随之的肉身尚在。
他看着眼前依旧活生生的面容,不免心中难耐悲伤,蹲在旁边,几欲想哭。
这两个孩子,他曾给他们最美好的诺言,但是他们却死于世间难得的深情。
月崂抱起这两个孩子,想着只有把他们安置于摩顶崖上。让他们依然如从前一样,并肩看日升日落,看瀑流飞湍,看云海舒卷。
孔星河跟在他身后。
“月崂,你教的孩子,尚好。”
“如亲生。”,月崂的声音冷冷的,他不敢把自己的真声放出来,那样,会很脆弱很脆弱。
“同气连枝,不是那么好做到的。”
“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我们两个,谁的脾气更加平和?”
“你,你,好吗?你什么都是最好的,要不然孔星离为什么死死地要跟着你呢!”月崂说完,就后悔了。
孔星河的意思是,谁的脾气更平和,就更适合回归另一个身体。明显的,孔星河的佛性,比他张月崂的,要好上万倍。
他的回答,无异于就是让孔星河回到他的体内,由他一个人独活。
“额!”
“你说得对,确实。想想我以前做兔子的时候,又狡猾又凌厉,不知怎的,遇见了孔星离,便愈发地温存起来,也真的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你少来。”
“我甘心。”
“我不要你施舍。”
“谁都不能施舍谁。我们,都是为了星离,能够快活,对吗?”
……一阵沉默。
张月崂道:
“那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