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哥是一种传说 1
去年八月的一天,顾秋明同美女一道上蒲阳的一家报房买鸡娃子。
前一阵,因为是顾秋明有意要躲她,所以在去接她的这一路上心里都激动不起来,却无奈只一会功夫,面包样的车儿便来到了镇子边她们约定的地方。
美女老远的见他将车缓缓地驶到自己跟前,像只轻盈的蝴蝶合上秋日的风,飞的就上了。
起先,也就是美女刚上车,和车刚走出去那一小段,她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好像还瞟过他一眼,只一眨眼功夫,现在她竟表现得和他同陌生的乘客,只自顾自将露出裙外那段还要往里收,却又不能再收的、白里透红的、粉嫩粉嫩的腿儿,不情愿地并一处,将一双纤巧玉臂伸直,掌心并拢,去到自家那处让人见过后就会想入非非的两腿间夹住,摆出几分矜持的模样儿,屏住呼吸,透过眼前的玻璃,静静的朝前注视。
这是顾秋明没有想到的,因为虽然这一阵是他有意在躲她,但每一次当她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不也连哄带骗,照样把她诓来挺开心的;还有,刚上车那会儿她不也还好好的,咋个子一眨眼功夫她就……
现在的男人真让有的女人给惯坏了,这不,才说过,前头本来是顾秋明有意在冷落美女,而且别个还小他那么多,这会儿使点儿小性子,玩点儿小心眼,他倒反委屈来当真呢。
这会儿他还真来了劲。他心想:你不理我。我还不理你呢。只自个儿沿村间小道,打肚皮官司地一门心思朝前开。冷不防,美女忽地使出狰狞的模样,同时高抬双臂,是老鹰凌空抓鸡那种,由上至下,先用双手掐住他肩膀,旋即,整个身子已补上身来,并张开她芳香四溢且合合适适的嘴,狠命的咬住他脖颈一处。她一边咬,一边歇斯底里,但因为口里含着他颈上一块肉,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的喊骂着问他说:“为啥子不理我!为啥子都是我给你打电话!——嗯!……”
顾秋明哪想她来这一手。只听他“啊呀”一声惊呼,头一缩,吁吁告饶说:“哎哟哟!轻点!轻点!要咬掉啦!……”
现在外面的男女都这样,只要是那个过,当一方对另一方还没有完全失去兴趣,发生点儿像刚才那样诳闹的事是在正常不过的。只一会儿,又全都给忘了。
现在美女那双娇嫩的手已经从顾秋明的肩头换到了腰间将他缠住,头枕在他的两腿间如只温顺的羔羊,车还徐徐地往前走。
是的嘛,虽然她们之间早那个过,但多数时间不外乎是因为一些其它别的事在外面耽搁晚点回到山上后,难免他自己的老婆韩芝郁会说上几句难听的风凉话。是他自己心头发虚。这不,时间稍长,心又有点……
车到报房,——因为是老买主,又都是刚出壳的鸡娃子,没什么好选的,所以对方已将一溜十盒,一盒百个外加两个敷的数,共千零二十个,放在了报房门外的屋檐下。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美女担心半路上顾秋明撵她下车,所以她这会儿比起去报房的路上更有女人味,还好几次朝他提醒说:“讲好呢哈,把你那二十个零头送给我。”——意思是要把她送回家。随后就合着身后毛茸茸刚出壳的小生命一路叽叽喳喳。
顾秋明心里明白,她这会儿的欢欣全都为了他,而不是她自己。
顾秋明开着车分享她发自内心的喜悦,除此,还能听到在当他碾上绕不开的路间凹凼时柔声的娇骂:“哎呀!你咋个子那么笨!你慢点呢!……”
终于,顾秋明好不容易找处茬,打算把她的话引开。
不等他开头,便见她脸上越过丝丝不悦,说:“打住!打住!——我晓得你又要摆鸡!”跟着,歌儿样又抖起她不下十回的老底子:“哎呀!秋明哥!你信不信嘛!我一定比你养得好?要不我们打个赌!打个赌嘛哈!啊哈!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啦?因为我家那“哥”不行,所以家里从小把我当儿娃子养。”
说到这,她顿了下,用妩媚动情的眼神朝他一闪,接着说:“最安逸的是搞搞还要帮我那“哥”打架呢哈——嗞嗞!还有就是因为你是城里人,不像我家从小就鸡鸭鹅呢。——啊哈!再说!过去我毕竟还学过护士呢!哎呀!莫说哈!你就莫再——说啦哩哈!嘻嘻!……”
一席话舒舒服服呛得顾秋明嘴不搭腔心在骂:“你个瓜婆娘。”
其实,顾秋明和她认识还不到一年时间,当时是因为发现之前从他干女那儿进的脱温鸡养到快出栏的时候出了问题,在医无可医的情急之下,为挽回点可怜的损失,只好将鸡全宰掉,让他干女找家冻厍。恰巧那时的美女,正好在当地开发区的一家冻厍里上班。就是说,是经他干女认识。
——杀进厍里的鸡要卖,免不了要跟美女一道往若大的冻厍里进进出出,这是厍里的工作流程,因为里面一处处堆放着多家商家的冻品,这万一遇上不自觉的拿了别人家的货,那美女将面临十分尴尬的境地。就这样一来二往日子长了;可以想像,两个在这几乎与世隔绝——魔窟般冰封的世界里不出点事才怪;只是当他们每一次在那里面刚拥到一块,待下边一漏白;无论他们身披——由冻厍专为客户和她们准备的棉衣裹有多紧,那冰凉刺骨的寒气都立马会糟糕地走下边直往肉里钻。所以每一次他们都只能——然后又。但是,冻在库里的鸡再多,终有卖完的那一天;就同眼前的他们俩,无论他们的车开得有多慢,终有到头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