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娘娘!”许才人自然欣喜,忙起身行礼,又被云昭仪拦了下来。
“你呀,总是这么客气。你跟我是同乡,我来看望你是应该的,不用这么拘束。”
许才人低垂着头,有些腼腆,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一点红光。
“妹妹,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妹妹去年元月刚进宫的那会儿,身子骨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才一个月不到便小病不断了呢?”琬凝妃仔细端详着许才人,忽然问道。
许才人面露迷惘之色:“臣妾也不知道。本来以前在家乡的时候,臣妾的身体不说健朗,倒也还过得去,可是进宫没多久就老是生病了,想必是水土不服吧!”
琬凝妃却摇摇头:“就算是水土不服,也没有道理一直不见好的道理吧?本宫远离家乡岂止万里之遥,祈国和同裕朝风土民情完全不一样,本宫刚开始来是有点水土不服,但是稍加调理之后便也好了,为何这都一年多了,妹妹的身体不好反坏呢?”
听琬凝妃这么一说,云昭仪也疑惑起来:“这么说倒也有理。怀莹,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说因为臣妾的身体底子弱,所以到了北方之后,身体无法适应,才会小病不断,一定要静养才可。至于其他的,太医倒也没说什么。”说完许才人又咳了两声。
云昭仪叹息道:“或许真是因人而异吧!唉,这人好了又病,都快成药罐子了,可真是苦了你。”
许才人深锁眉头,清丽的脸庞堆积起浓重的失望惆怅:“都怪我,白白坐了这个位子,却不能伺候陛下,反而成了宫里的负累,臣妾真是惭愧。”
“你快别这么说。”云昭仪一下子握住许才人的手,略一沉思,“我看这样吧,改日我多请几位太医,一起为你诊治诊治。我倒还不信了,这些个小病而已,堂堂同裕的御医会没有办法?”
“娘娘……”许才人鼻子一酸,眼泪倏然落下:她一个才人而已,后宫地位原本就不高,再加上身孱体弱,连皇帝的面都几乎见不到,她这个朝阳殿的宫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情,有的人甚至对她这个主子并不好。但她本性最忌争斗抢夺,因此她从来不去计较,只把错咎归结到自己身上。而后宫嫔妃之中也没什么人愿意往她朝阳殿走动,也就是云昭仪来得最频繁,所以她的寝宫向来冷清得紧。但现在云昭仪居然肯亲自去请太医来为自己会诊,不管云昭仪是不是看在同乡之谊的面子上帮她,她都感激万分。
“练姐姐的主意甚好,本宫也赞成。”
“琬凝妃娘娘……”许才人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不断吸着鼻子。
“好了好了,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在欺负你呢!”云昭仪笑了笑。
许才人许久都不曾这样开心地笑过了:既然有一丝希望,那为何不试一试呢?只要还有机会侍奉皇帝,她都不会放弃。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浣衣局忙碌如昔。
柴七和梅红一脸轻松,连做工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哼上点小曲儿。
“柴七,梅红。”从屋中盈盈走出来的林落儿笑靥如花。
两人齐齐回头。
“一大早的,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呀?”
“你呀,前天还病得十条命去了九条似的,今天可又生龙活虎起来了,也不枉我和柴七辛苦这两天。现在看你好了,我们当然高兴了。”梅红的眼睛弯成了新月。
林落儿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如果我有一天能出了这浣衣局重新生活,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又来了。”柴七无奈笑道,“我早就说过,大家姐妹一场,如果生病的换做是我或者梅红,落儿,你的做法肯定也和我们一样对不对?”
“那是自然了。”
“不就行了?”
林落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了,明天不就是你和方公子相约见面的日子吗?你有什么打算呐?”梅红问道。
“我现在就去找我大姐跟她说清楚。”
“哦,难怪你会穿成这样呢!”梅红这才注意到林落儿今天并没有穿浣衣局的工服,而是换上了她来时穿的那件牡丹红齐胸襦裙。
“是啊!哦,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走了,得抓紧时间,鲍主事那里,就劳你们担待了。”林落儿拍了拍两人的手臂匆匆道。
“也好,你快去快回吧,希望一切顺利。”柴七说。
林落儿冲两人微微点头,正欲转身离开。
“怎么,你不用干活了?”鲍主事冰冷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忽然砸了过来。
三人慌忙站好。
鲍主事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落儿,冷笑道:“一大早就打扮成这样,你想干嘛?”
“鲍主事,我正想向你告假,我找林选侍有急事相告。”
“是啊,落儿的活儿我们帮她做就好了。”柴七连忙解释。
“你们做?”鲍主事瞥了两人一眼,“这两天你们帮她做还没做够是吧?你们来浣衣局这么久了还不懂规矩是不是?”
三人一时哑然。
“想不做就不做,想休息就休息,想出去就出去?哼,这十几年来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做,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啊!”鲍主事一手叉腰,不住冷笑。
“鲍主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梅红小声辩解。
“迫不得已?到这儿的哪个不是迫不得已?”鲍主事似乎已经忍了很久,这一刻终于爆发了一样,尖着嗓子嚷起来,“实话跟你们说,这两天我已经受够你们三个了!这会儿明明是林落儿想溜出去偷懒,还说正要找我告假?要是我现在不来,她是不是就直接跑了?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管事的放在眼里?啊?”
“鲍主事请息怒,我确实有要事要找我大姐商谈,时间紧迫,如果你要数落要治罪的话,我回来再领受吧!”林落儿上前一步低头道。
鲍主事这一骂,这一拖,也不知要多久才会消气。她的病才刚刚好,精神还很萎顿,身体有些僵硬,而且头脑昏重不甚清醒,这会儿勉强起床,本就耽误了些时间,她又一心想着明日见方秋吕的事情,心中焦虑,如今见鲍主事挡路,更是烦躁不安。
“哦?要事?什么要事?你说来听听。”鲍主事来了兴趣,讪笑道。
林落儿一愣:这事怎能对她言讲?
“鲍主事,此乃我的私事,恕我暂时不能告诉主事。”
“你……”鲍主事顿时怒气冲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好大胆的奴婢,问你话居然不回答,简直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