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儿在水里灵活的如同一条鱼,很快就追上前面的和志。他回头做了个手势,林落儿点了点头,他立即钻进洞里,她提着苟安民的后背心,飞快跟上去。
这个湖底的洞曲曲折折,没有一点光,用手去摸洞壁,光滑柔软,上面长了许多青苔。
游了没一会,眼前渐渐有了一点亮光,依稀能看到前面的和志,他在打手势,意思是快到了。林落儿心头一喜,揽紧了苟安民,谁知触手软绵绵地,他动也不动,她大吃一惊,急忙捧住他的脸。
原来苟安民早已把气吐了出来,眼下已经快昏过去了。林落儿只急得想大叫,无奈在水里叫不出来,只得用力去摇他。
苟安民被她摇了几下,手指微微一动,鼻子里又冒出一串小水泡,便闭上眼睛再没了动静。
林落儿惊惶之下,顾不得许多,捧住他的脸对着唇替他渡气过去。他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双手紧紧抱住了她。
林落儿不敢再耽搁,加快划动,很快就出了洞。
“霍啦”一声,林落儿只觉浑身一冷,眼前豁然开朗。她大口喘着气,先把苟安民扶了上来。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却绯红,胸口急促起伏着。
林落儿以为他昏过去了,急忙轻轻拍着他的脸,连声叫道:“苟安民!苟安民你没事吧?”
苟安民眼睛没有睁开,他只是疲倦地摇了摇头,靠在她肩膀上,低声道:“没事,不要再拍了,好痛。”
林落儿松懈下来,笑叹道:“你吓死我了!看来下次再也不能让你下水,你真的一点都不擅长水性诶!”
“罗唆!”苟安民轻轻推了她一下,别过头去。
他们三个人浮在水面上,岸上白雪皑皑,天上还在飘着大片大片的雪扈,可湖水却是温热的,因此他们也没觉得多冷。会下雪,就证明他们出了温暖的甸溪庄。
林落儿刚把背上用防水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袱放在岸上,就听和志激动地大叫了起来:“啊!这些白白的就是雪?!天啊!我竟然看到了传说中的雪!王大哥果然不是说谎!外面真的什么都有!”
他一边叫一边用手去拍岸上的雪,把它们抛起来,他在湖水里哈哈大笑,也不管浑身都湿透了,状若疯癫。苟安民懒得理他,他四处打量一番,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山洞,于是轻道:“咱们还是得赶快上去,先把衣服烘干了再说。”
好在林落儿临行之前用油纸油布一层层把包袱裹起来,里面一点也没湿。三人一人披了一件大氅,拾了许多树枝,往山洞走去。山洞不大,但里面居然早已铺好了茅草,甚至还搭了一个简单的火架子,看起来以前这里有人住过。
一直到点好火堆,换好干燥厚实的冬衣,两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和志自从上岸之后便难掩兴奋之色,一个人在那里不知道喃喃自语什么,两人和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
苟安民见他已经鬼迷心窍,于是干脆不理他,只把架子上烘烤的衣服翻了一下。林落儿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递上来两个包子,笑道:“你刚才受惊了,先吃点东西吧。”
苟安民回头,不防林落儿刚好把包子推到他眼前,她的手指擦过自己的嘴唇,凉凉的,麻麻的。他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涨红脸,急忙伸手一把抢过包子,泄愤似的背过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林落儿莫明其妙,见他耳根子都是通红的,不由奇道:“苟安民,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苟安民额头上一凉,她又摸了上来,他赶紧去推,急道:“你乱莫什么?!懂不懂什么叫矜持?!”
他刚吼完,脸就被她捧住硬是扭了过来,林落儿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通红的脸,轻轻说道:“你怎么又生气了?苟安民,最近你老是生气,是不喜欢和我在一起么?”
他猛然哽住,顿了半天才道:“怎么会!你笨也就罢了,怎么还喜欢乱想?!”
林落儿被他冲得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得罪这个别扭的小鬼了。苟安民推开她的手,低声道:“你不要老是摸我碰我,我又不是猫狗。我不喜欢这样。”
林落儿有些伤心了,她委曲地看着苟安民,很想伸手去摸摸他,或者揉揉他的头发。可是他说不喜欢……她从来也不知道自己习惯的举动会让人不喜欢,因为在书局从来没有人这样抱怨过。
无奈,她只好缩回去,轻轻“哦”了一声。
她不会是想哭吧?苟安民头痛地揉着额角,最后决定还是不去理她。林落儿就像一只天真的小狗,喜欢谁就立即表现出来,摇着尾巴没有半点心计地上去亲热示好。
就是被人拒绝了,也只会伤心地耷拉下尾巴缩到角落去难过,可是一旦别人再次示好,她又会开心地摇尾巴上去。
所以,对待她这样黏糊的个性,绝对不能心软!苟安民转身自顾自吃包子。山洞里安静无比,只有火堆劈劈的声音,还有和志偶尔诡异的笑声和喃喃自语声。苟安民唇上不小心沾了一点豆沙,他轻轻一舔,忽然想起在湖里她的唇,贴上来的时候,不由心头乱跳,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对林落儿来说那只是单纯的渡气,他也无法平静下来。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能体会亲,密的快乐,过去那些日子,仿佛最黑暗的地狱,一直拖住他,爬不上来。他是极端厌恶肢体接触的,可是,林落儿不同。原来,唇可以那样柔软,原来,心可以跳那样快,原来,亲密一点可以这样快乐。
是的,快乐,他的心在那一瞬间几乎是飞上了九重天,无法自持。这种感觉让他恐惧,所以不由自主要躲开。苟安民小小咬一口包子,他要躲开惊惶失措的感觉,所以,不要回头看她,不要再碰她,最好不要再和她说话……
“苟安民……”那只可怜的小狗又在后面呜呜叫了,“你真的讨厌我了?你不想再和我说话了?你不想再看我了么?”
苟安民一口包子没吞下去哽在喉咙里。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酸的,涩涩的。衣角被人小心牵起一点点摇了摇,那感觉,仿佛受伤的小动物用爪子轻轻触碰,温软讨好。他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脑门子一跳一跳的疼。
终于,还是放弃挣扎。
他回头,林落儿咬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他。苟安民看了她一会,最后抓起她的手,叹道:“你……想摸就摸吧。可是,在人前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话还没说完,林落儿就扑上来欢乐地摇尾巴,苟安民气极败坏地叫道:“所以我说了!在人前你给我收敛!这里还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