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翻译呢?"后面的士兵也被阿宽的话引到了当时的气氛之中,听到这里关切的问道。
"当时那种情况哪里还想得到去找那个翻译,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撤退,不过当我们排长招呼我们向外撤的时候埋伏在周围的朝鲜义兵和全智坤的就杀了出来,乱枪之下当场就打死打伤我们七八个弟兄。"阿宽说的这里眼圈都变得通红了,好在现在是夜里,又有风雨的阻隔,外人看不清晰,随后他接着说道:"好在当时我们及时躲避,那些义兵和土匪的枪法在夜里也打得不太准,我们凭借营内的一些依托用携带的工兵铲快速的挖了一些单兵掩体这才避免了全军覆没的下场。"
"当时你们没有突围吗?不过三百多散兵游勇,以咱们一个排的军事实力完全是没任何压力的。"那个士兵接着说道。
"那三百多人不过是引我们进入圈套的诱饵罢了,当时虽然天色昏暗,但单从枪声中就能听出对方的人数绝对不下千人,而且那地方背面环水,只能从正面突围,在当时来看根本不现实。"阿宽解释道。
"那你们怎么办的?"那名士兵接着问道。
"还能怎么办,耗着呗!"阿宽有点无奈的说道:"好在当时我们有一挺重机枪撑场面,才打退了朝鲜人的进攻,随后我们便趁着朝鲜人组织下次进攻的空隙将各自的散兵壕挖通,在朝鲜人的营地内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战壕。
说来也是我们命不该绝,那些朝鲜人为了将戏做全套,不仅营门口的那挺重机枪是货真价实的,而且营地内的粮草辎重也有一部分是真的,于是我们就凭借他们留下的粮食与外面的朝鲜义兵进入了对峙状态。"
"那你们最后是怎么突围的?"那名士兵再次问道。
"真正突围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的事情了,当时我们被朝鲜人团团围住,又没有电台与外界联系,连部得知我们失踪还是因为我们连续一周没有向连部做任何的汇报工作。当时军队在拆分的时候规定单独作战的排级单位要两天向连部做一次军事汇报,一两次没做还有可能是战事紧急,但连续一周没有汇报工作就肯定是出问题了,于是连部赶紧派人与我们联系。"阿宽拉了拉枪带,接着说道:"其实连部最初想到的并不是我们遇到埋伏,毕竟朝鲜境内虽然土匪遍地,但想要对付五十多名装备齐全的军队还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当时连部一致认为是我们在围剿土匪的时候在山里迷路了,想要上级派预备队进山寻找我们。不过事情由连部逐一上报到师部才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当时整个北朝鲜出现这种情况的并不仅仅是我们这个排,整个师在一周之内至少接到了近十起这样的报告。
在这些事件中并不是每一个被袭击的部队都像我们排那么好运,不久之后师部派出的预备部队便在一处山林中找到了一支正在被上千朝鲜武包围的部队,那支部队也是一个排的规模,但是等到师部的部队将他们从包围中解救出来的时候全排五十多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其中有半数是被活活饿死的,而剩下的人也大多患上了战壕兵,严重的要面临被截肢的命运。"
战壕病,是一种脚和小腿的疾病,其主要原因是腿脚长期暴露在低温但没有冷冻的温度中以及潮湿的环境中,或者穿紧身的鞋子、靴子和袜子以及布绑腿,也或者缺乏锻炼,于是当士兵疲惫或者颤抖的时候以及饮食中缺乏足够的蛋白质和维生素的时候,脚和小腿的血流量也会减少,如此情况结合在一起导致了该病的发生,通过减少人体受影响部位的血液流通,从而损坏组织。
类似的疾病叫做足浸病或者冷浸手,当手或脚在冰冷的水中浸泡很长时间时就会发生,在救生艇或救生筏上呆了很长时间的人会遇到这种疾病。
有时战壕病的症状不易察觉到,直到脱掉鞋或其他紧缩的衣服之后才会发现,于是脚和小腿迅速肿胀、刺痛、瘙痒,并成为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受影响部位的皮肤可能成为坏疽,治疗包括卧床休息,适当的饮食,抬起脚并要保持它们的干爽但不能是寒冷的。
当年拿破仑入侵俄罗斯时,据说他不得不撤退的一个原因就是鞋子,他的士兵被一种病搞的不得动弹,这种病后来被称作战壕病,这估计就是终极版的着装不当,随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甚至越战,士兵都受到此病的折磨。
徐卫虽然拥有后世的经验,但依然无法将所有的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等到战壕病在军队中蔓延的时候他才获知这个事情,随后他便加强了这方面的预防工作,主要是让士兵保持鞋子和袜子的干燥,规定士兵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随时更换干燥的袜子。
"呃..."后面的士兵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现在知道自己之前遇到的战事是多么不值一提了吧,真正考验军人的并不是那些看起来声势浩大的歼灭战和追击战,而是两军相持的对峙战。漫长的对峙能够将你对战争的所有激情都浇灭,让你在战壕内忍受寂寞的煎熬,特别是当你亲眼目睹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战友在自己的身边一个个倒下的时候,那份绝望能够让人感到崩溃。"
一直没有说话的班副这个时候开口说道:"阿宽还算是幸运的,他那个时候不仅有足够的粮食,而且那个与朝鲜义兵合作的土匪因为匪性未改而与朝鲜义兵决裂,整个包围最终不攻而破,纵然这样寒冷和潮湿依然让很多人患上了严重的疾病。至于阿远,他的部队被翻译骗到了一处荒山野岭,他的班长就是把粮食省给他才被饿死的。"
"怪不得少爷在咱们来日本之前都要学习日语,原来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一个士兵闻言,感叹道。
"不仅仅是学习日语,这次在日本建立保甲才是最重要的一项措施,它不仅可以限制日本人的流动,还能让那些试图潜入的破话分子无所遁形。"班副补充道。
"班副,到时间换二班的人来巡逻了。"一直沉默的阿远突然说道。
"终于到时间了,我都快冻死了,一会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后面的一个士兵回应道。
"是到时候了,走,咱们回去!"班副赞同道。
"啪!"就在众人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枪声从港口内的屋子里传来。
"班副,有情况!"阿远在枪声刚过便做出了反应,迅速将步枪子弹上膛端在胸前,躬身将枪口指向枪响的港口方向。
"大家都将子弹上膛,悄悄地包围过去!"班副立即对手下的士兵下命令道。
"哗...咔嚓..."后面听故事的士兵后知后觉的将步枪从肩膀上摘了下来,随后则是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随后在班副的指挥下,七人以一定的间隔距离呈半月形悄悄地向港口方向包围。
"班副,房间内十二点方向的床边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被绑了起来,他们还有一支步枪!"众人靠近屋子之后并没有从洞开的房门立即冲进去,而是全部弯腰背靠在墙壁上,由阿远悄悄地透过屋门观察里面的情况。
"我喊一二三,大家跟在我身后一起冲进去,记住,没有必要不要开枪!"班副考虑到里面的情况并不是太危险,便开始立即做出行动。
"一...二...三!"众人屏气凝神,在心里默默的跟着班副数数字,随后在班副"三"声刚落,七人便相继冲进屋子内,用日语高呼:"都不许动!"
屋子内的小林父子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角逐,那颗提起的心还没有放下又再次被冲进来的人揪了起来,就连小林三郎手中的步枪都被吓得掉在了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枪?"班副看到现场被自己人控制,便领着手下将屋里的人用枪口围成一圈,然后用日语问道。
"将...将军,我...我..."小林宏次嘴唇抖动了半天,最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耍花样,快说,你们是什么人?"班副再次用日语质问道。
"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你们不要想从我嘴里问出认可情报!"小林父子因恐惧而无法回答,不过那被绑着的日本士兵却开口大声的说道。
听到被绑士兵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答,班副喜出望外,这显然不是一般的预备役败兵,十有八·九就是从对面偷渡而来的正规军士兵,于是他对左边的阿远说道:"阿远,你将他们都绑起来带回连部,今天发生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向外界透露!"
"是,班副!"阿远应了一声,便将周围被割断的绳子捡起来,将小林父子一个一个的绑了起来。
"船!将军,船!"就在众人推搡着小林父子和那个日本士兵走出屋子的时候,小林三郎突然对班副高呼道。
"等一下!"班副制止了想要用枪托敲小林三郎脑袋的属下,用日语向小林三郎问道:"你说,什么船?"
"将军,是天皇陛下向这里运兵的船。"小林三郎在恐惧散去之后,在语言方面终于恢复了流畅,尤其是在班副制止了押解他的那名士兵的暴行,更是增加了他的勇气,于是他接着说道:"我们是附近的农民,昨天出海打渔误了时间,在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天皇陛下的火轮正向这里运兵,我们本想将这个消息报告给政府,谁知却碰上了风浪,我们的船在巨浪中被打翻,然后将我们都被冲到了这里,正好遇到他想驾船回去,于是就将他绑了起来,而为天皇陛下运兵的那艘船还在港口停着。"
班副虽然对日语不甚精通,但至少比普通的士兵好多了,对小林三郎的话也能听懂个大概,随后他对一名士兵说道:"你去看看,港口是不是真的有一条火轮!"
"好的,班副。"那士兵闻言便扛起自己的步枪冲出了屋外。
那名士兵出去的快,进来的也快,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他便回到了屋子里,然后摘掉自己雨衣的帽子对班副说道:"班副,港口果真停着一艘火轮,发动机都还开着。"
"看来那小子没有说谎,这个港口果真就是日本军队偷渡集结的地方。你们这些兔崽子刚才还在抱怨老子抽签时手气背,如果不是老子抽到夜间巡逻的签,咱们可就立不了这个大功了。你们可要记住,等这件事了了一定要轮流请我喝酒!"班副仗着这些日本人听不懂汉语,说话间也没有回避他们,有点兴奋的向手下的士兵炫耀自己的爆棚的运气。
"班副,喝酒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是不是先要处理了那艘火轮。"阿宽建议道。
"阿宽说的很对,那艘火轮肯定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否则让日本人知道消息泄露提前行动,咱们可就遭殃了。"班副对阿宽的话非常赞同,不过随后他又为难的说道:"咱们都不会开船,怎么将那艘火轮处理了?"
"我们虽然不会开船,但是有人会开船。"阿宽意有所指的用手指了指小林父子。
"对啊,我怎么把他们忘了,他们是这里的渔民,肯定会开船的。"班副高兴的说道。
带发动机的火轮自然与普通的渔船操作不同,不过班副并不是让小林父子操纵那艘火轮,而是要他们用渔船将火轮拉到水深的地方,然后用手榴弹将火轮炸沉,这样一来就将这艘火轮暂时的藏了起来,而小林父子在完成任务后便和那名日本士兵一同被带到连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