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斋茶楼是左云县老牌茶楼了,过往商客聊天地、听书休闲之地,不过,少了北京城那股子八旗子弟嚼头。
“大人,我想不明白商长官为何要打头阵呀?西北军我并未交过手,也未听过打过什么硬仗,可不是吃素的!”
高鸿文仰头喝了一口香茗,满腹牢骚。张绍增有可惜这壶上好碧螺春了,这个家伙把茶当酒喝了。
“自从投靠了晋军,哪次出晋作战少得了咱们混成旅么?商长官也就认了!”
“汉杰,休得胡言!启予兄将你们带出来也不容易,他这样做也是为了兄弟们出路。当年咱们北洋十一镇活到今天还有几个,而且相互厮杀不止。”
对于张绍增的话,高鸿文相信,毕竟西北军前段时间发表止战通电:“欸,咱们了不算,当兵吃粮吃饷,就是为了长官买命的活儿。”
张绍增眉头一皱,呵斥道:“又胡,当兵入伍那是保家卫国,护佑乡榈,岂是卖命一,那是军阀思想!”
抿了一口茗香:“当年我也有类似军阀思想。一路过来,接触了一些事情,而现实让我失望了。自前年我参入了人民党,开始意识到了自己思维是错误的,军阀思想要不得,否则,咱们这代人不是救国而是祸国殃民之辈。”
隔壁邻居发生一些事情,高鸿文多少听些。不过,他有疑惑问道:“西北军当兵不纳粮是真的么?”
张绍增知道他想什么,笑道:“当然是,咱军旅出身之人,话最直接,岂能假话?那户人家后生娃服兵役,这户人家不但即可免税免纳粮,而且每年过年当地政府民政局会派出慰问兵员家属。”
高鸿文不是当年愣头青,知道这招打在当兵心坎上;即便有人造反,当兵也不答应呀!
“而且,每月足额足饷,按时发放,绝不拖欠!士兵与将官军饷是一样的,将官们就是比士兵多了岗位津贴饷;哪个士兵有啥本事使出来,有本事者超过将官,将官岗位津贴等着他们呢!故此将官也不敢吃空饷喝兵血!”
高鸿文有羡慕而又嫉妒,要喝兵血,他做过;不过,他也是寄人篱下没得法子而已。
“大人,您能不能服商长官加入西北军,你觉得呢?”
张绍增暗自高兴:我等得就是这句话!
“汉杰,本来我这次来是为了服启予兄不要参与直奉之战,毕竟我西北军是人民党领导下的新型军队,与奉军毫无联系。既然你有这种想法也是好事,能够加入我们西北军来,就不会出现亲疏嫡庶之分了。我们那里从不问英雄出自何处,不分资格大,只讲究本领与纪律。有本事吃肉,没本事喝汤!”
张绍增几句话撩得高鸿文心痒痒,急忙道:“今天见到老长官,我也不藏着掖着!这次我们明着是出兵奉军,实则冲着你们西北军和察哈尔去得!”
张绍增故意惊诧起来,脸色怒道:“这个阎老西,是不是陈醋喝多了,酸坏了心思,既然打起了察哈尔主意!我呢,你们晋军出兵奉系,咋把杀虎口把紧得那么严实?”
“噢,是么?”高鸿文呵呵一笑,守卫杀虎口是他旅部一个营:“王德旺那子还不奈,对自己职责到位!”
“哦,怪不得,原来是咱们十一镇走出去的兄弟呀!”张绍增轻飘飘一句话将这些所谓军纪严明全部归入自己名下。
“这样,既然晋军冲着我们去得,我到大同会面启予兄不太方便。你亲自去一趟大同,以视察防务为名,让启予兄到杀虎口一叙。”
“好!我今日出发!明天晚上落日之前您就可得到确切消息了!”
山西大同前敌指挥部
一脸疲倦的商震依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外屋里参谋走路十分心。
商震不是表面看上去累,而是内心忧虑不安,这回不是阎锡山下派命令,而是主动接受这个作战任务。
商震自1916年投靠阎锡山以来,开始确实为了自己和跟随兄弟们前途着想,为山西晋军出省作战,确实打出了山西晋军名声。
兄弟们出生入死,鞍前马后效劳换来的应该是长官的信任,可如今商震摸透了阎锡山的心思:亲疏嫡庶有别呀,自己混成旅半年才领一次军饷,而且是发半响,与晋军其他部队区别大着呢!
西北军作战能力咋样,商震不是很了解,不过人民党很富有,军需装备应该不差。跟这样对手作战不知如何?自己这支部队何去何从?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商震以为是杨爱源又来质问自己为何还不开战?
“报告,独立师第一旅高鸿文有事求见司令!”
“汉杰,快快请进!”听闻自己爱将来了,商震睁开眼睛,起身道。
在离商震不远房间内,杨爱源正在听取副官汇报:
“副司令,高鸿文是汇报左云、右玉防务!”
杨爱源闻之,并未啃声,暗道:司令部并未下达汇报各地防务状况的通知呀,有怪!
“左云那边没出啥事吧?”
“没有,左云那边并未传出重大事件发生!”
“嗯,告诉左云兄弟,眼睛擦亮,盯住高鸿文!”
副官闻之,不由地问道:“副司令,时不时司令出了啥问题呀?”
杨爱源叹了口气:“总司令嘱咐给我,让注意商震动向。总司令,这次出击察哈尔,商震主动出击,令他老人家疑惑不解?”
“是,卑职明白了!”
在商震营房内,一盏煤油灯发出谈黄色光芒,仿佛打破黑夜沉静。
商震看完张绍增的信,脸色平静,内心却震惊不已!
“怎么啦,司令?”
见商震面无表情,高鸿文有诧异:信中不会有让司令为难的啥事?
“你也看一看吧。”罢,将信函递给高鸿文。
信中,张绍增介绍了这几年人民党建设民生,实业发展等;接着指责阎锡山不顾民意,滥用权力,准备偷袭察哈尔,使得晋省与察哈尔百姓卷入直奉之争。怒斥阎锡山为个人私欲及团体利益,勾结日本人,出卖山西权益换取日本人飞行中队及重炮支援,这是卖国行径;再接着谈了两人当年关系及革命之宜,期望商震参加人民党,张绍增以察哈尔一省之长职位让贤于商震。
高鸿文看完信,嘴张的可以塞一个鸡蛋。
惊秫,令人惊秫!
“咱们晋军军事部署全被人家掌握了,连日本人参与进来也知道呀!而且知晓如此清晰。”
商震心中苦笑:这仗还未开战,人家将你的战略意图摸得一清二楚,整个晋军前敌军事行动都掌握在人家手中。
“这份信就是告诫我,在山西跟他们合作的不止我商震一人。呵呵,咱们这位老长官还是那样心思缜密。”商震有无奈地苦笑。
“司令,他不是故意诈我们吧?”
商震沉吟良久,最终摇摇头,道:“按敬舆兄一省之长,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冒险进入山西秘密会见我,就是表明人民党带着诚意过来的!”
“那就,察哈尔省长让贤是真的了?”
“你呀,多动动脑子,即便是对方真心诚意,可我不能接受这份大礼。否则,我们以后何以自处?”商震感叹道:“何况,察哈尔省长与其他省份不一样的,察哈尔省长只有政务权力而没有军权,而且真正权力集中在人民党中央局手中。”
高鸿文读书不多,幼年父母双亡,受佣于人,后逃往南京以要饭为生。要饭一年后在商震手下当兵,后推荐进入安徽陆军随营学校学习。
他内心明白商震顾及什么?既不是阎锡山,而是商震自己在人民党地位。
“这样,你明天回去,我三天后以视察防务名义,到杀虎口与敬舆兄见面!”两人也没拿出个章程来,只好见面再谈。
三天后,商业调查局秘密安排,张绍增与商震会面了,至于私底下谈了什么内容,没人知晓,只有当事人明白。商震借着视察防务名义,在杀虎口关隘随意走了走,几个时后驱车赶奔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