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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成,何氏二公子,顶头有个姐姐早早嫁了人,如今轮到他继承家业、一时风光无限。虽说算不得什么年少英杰,但何玉成自认比上不足,比下……至少比那个顾氏第一败家子顾禺要强个一星半点。他老爹移给他的几个小公司中,最赚钱的一个就是三月扬州。
何氏的核心产业是房地产,但老头子谨慎,怕小兔崽子不懂事将半辈子积蓄全败光,于是选了不太重要的三月扬州。这家高档酒店原先不过是附属产业,还是当年殷则宁年纪轻轻就将殷氏官府菜做的风靡全港、横扫整个饮食业时,老头子跟风开的。自从十几年前殷氏落入沈倦手中,内部疲于争权,殷氏官府菜慢慢没落,三月扬州趁势而起后来居上,这才独占鳌头长达数年。
可以说只要他何玉成不那么傻帽地自寻死路玩着命折腾,三月扬州就能保持不错的发展势头,他何二少也可以顺带积累下资本。
何老爹用心良苦,可惜何二少并不满足于这么个铺好的坦途,他就跟殷朝暮一样,心中也有热血、也有雄心,殷则宁力压群芳的神话听了不下十来遍,他能没有点儿想法?所以当殷朝暮找上他,希望两家联袂登台、在顾氏旗下的某档栏目上公开比试时,何玉成心动了。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小何少爷思索再三,觉得这是个机会。三月扬州坦途一片固然好,但锦上添花,岂不是更彰显自己的实力?若能借着这次机会,彻底将殷氏赢个干干净净,那……
那往后,还有哪个敢再用看毛头小子的眼光对着自己?
虽然老爹一再告诫不准主动招惹殷氏官府菜,现在能当上餐饮业的老大,那就安分守己的待下去。可这一回是殷朝暮自己撞上来的!何玉成几乎只思考了两秒,就一口答应下来。
他也不是庸手,之所以这么轻率地下了决定,连何老爹都没通知,一来因为殷朝暮这个世交他从小就熟——眼高于顶、纸上谈兵,堪称空想主义的代表;二来也是因为早就打听好了,顾氏电台早就交给了顾家新找回来的一个私生子。私生子嘛,不敢不看何氏的脸;《食为天》嘛,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儿!
何玉成为了赢得漂亮,甚至去查更多的细节情况,由此得知殷朝暮特地找了个外头的小厨子,二十出头半路出家的人。他越发坚定自己的看法,跟三月扬州的几位讨论了一把,老谋深算的主厨是这么说的:“未曾比过就先言败,恭喜少东家,咱们赢定了。”
何玉成:“这话怎么说?”
老师傅慢悠悠吸了一口烟,拨了拨烟丝,眯着那双眼胸有成竹道:“依我看,殷少东家放着殷氏官府菜那一堆苗子不用,偏偏找个外头的小子参赛,那是提前做好准备——即便输掉,也可以推说精锐未出,不是言败是什么?”
何玉成听了一番话,心里更安稳了。他就说么,即便殷家那小子跑去大陆厮混了几年,还是拿不上台面。哈!
当然许多本应该成功的大boss小boss都是因为太过得意、自以为是才被判出局,这个道理tvb出了无数教科片提供反面案例,于是何玉成何二公子在正式带着人与殷氏对上时,仍然端出了风度。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在节目录制之前一个小时,他就带着三月扬州两个拿的出手的年轻厨师抵达现场。在走廊上,正见到殷朝暮领着一个30多岁的男人迎面过来,旁边还跟着个相貌疏狂、眼神明朗不羁的年轻人。那人与殷朝暮说说笑笑,样子不像个厨师,反倒像他的朋友。
当时走廊里敞亮的很,殷朝暮侧着脸,轮廓柔和,斑驳的光点映得他眉眼宛然,容仪出众。他心中疏忽晃过一句话:君子端方,温润如玉。曾说道当年殷则宁如何如何姿容端丽、彬彬有礼,可惜昔人早逝,但每一次见到这位世交,何玉成就忍不住心下感叹,殷朝暮这个人,简直从头到脚都完美地诠释了何谓世家子弟。
他停住脚,打招呼:“殷少。”
殷朝暮转过脸来,点点头:“何世兄。”
何玉成掀掀嘴角,扯出个笑容来:“这两位想必就是今天参与比赛的两位大厨了。久仰殷氏官府菜独门手艺、厨技渊源,这一位……”他面向沈真,“气度沉练、大气不凡,一定是宋大师的嫡传弟子沈真沈师兄。玉成这里先攀个交情,我家这两个学艺不精,劳烦沈师兄到时候手下留情。”
殷氏官府菜的大厨代表了全港厨艺最巅峰水平,因此搞餐饮的世家子弟每次见了,都要恭恭敬敬排着辈分儿喊一声“师兄”。这种荣耀,也只有殷氏官府菜能为主厨争取到,换了别家厨师,最多称一句“大师傅”而已。当年殷氏官府菜一枝独秀的盛况,可见一斑。
不管内部如何,出来外面沈真给足了自己东家面子,只是闷不吭声地垂头拱了拱手。倒是殷朝暮大大方方一笑:“何世兄过誉。三月扬州的两位主刀师傅技术精湛,尤其许师傅一手刀工,令人叫绝!过会儿还要请两位多多照顾我们这边才是。”
三月扬州的招牌菜中很多都是靠精致的刀工取巧,许师傅正是何氏花了大力气挖来的人才,也是当年从殷氏愤然辞职的刀工安师傅的嫡传弟子。何玉成今天带他来纯属逼不得已,如果有更好的刀工他绝对不会选许师傅,因为许师傅的刀工传自殷氏,这让他无形中就矮了一头。
殷朝暮记忆力出众,一口叫破许刀工的名字,何玉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勉强道:“殷少谬赞。不过身边这位小兄弟是……呵呵,玉成眼拙,竟认不出这是哪位大师傅的高足?”
殷朝暮看一眼身边人,淡淡道:“何世兄眼力非凡,这一位是我同窗好友,曾在大陆鸿运楼习的刀工,往后也会在店内任职。东子,你面前的是三月扬州的东家,何氏的二少爷。”
王冬晨根本不管他那套少爷东家的,随手划拉一把头发,咧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来,懒洋洋拱拱手:“我姓王,王冬晨,今天之后就要在殷少手下打工的新人,何先生您好。”
何玉成细细看了他一遍,也没看出这么个吊儿郎当的粗野青年有身怀绝技的可能,只得点点头:“原来是王师兄。”大致摸了一遍底,心中有了数,再敷衍了几句,他就带着人去现场适应环境。
等何玉成三人走后,王冬晨收起之前那副规矩样子,一条胳膊搭上殷朝暮的脖子,皱着浓眉问:“我说殷少啊,你这回的对手还蛮难缠!看那小子一脸阴森森的,鬼主意一定多到死。啧~”
沈真蹙眉盯住挂在自家少东白细颈子上的手臂,低声表示不赞同:“王先生,对方好歹是三月扬州的少东,不可随意揣测。”
殷朝暮淡笑着点点头:“不错。东子,岛上跟大陆制度不同,阶级更严格、地位划分更明确,世家财阀的势力左右着主流发展趋势。你刚才的话,以后要小心些说。”
王冬晨撇撇嘴:“成成成,不过你刚才说那什么许刀工的,真有那么牛掰?”
“何止,我还是往浅了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师父就是从前在殷氏任刀工的安叔叔。他只要有安叔叔五成厨艺,你小子恐怕就要惨了。”
王冬晨夸张地做了个鬼脸儿:“不是吧?这么厉害!”却不料一旁谨言慎行的沈真竟也点了点头:“少爷说的不错,安师叔当年最拿手的就是切黄瓜片,那真是……”
“黄瓜片?太搞笑了好吗!”
“一点也不搞笑,走吧,再去检查一遍厨具,我想你很快就能亲眼看见,到底是搞笑还是……”殷朝暮想到当年看到的场景,也不禁压力颇大。
他需要培养自己的班底,而自从安大厨走后,殷氏官府菜的刀工便一直后继无人。这个时候殷朝暮想起了王冬晨——王冬晨的刀工确实出色,而且有潜力,更重要的是,王冬晨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虽然表面上看他与厨房那帮人暂时相安无事,但万事都要先想后路,带上王冬晨一方面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人;另一方面等节目录制过后,也方便他把东子以功臣的身份安插进殷氏官府菜。
殷氏缺一个好的刀工,他自己缺少一个心腹助力。
于是说服顾疏后,殷朝暮立刻打了电话将王冬晨喊了过来。彼时毛躁的青年正因为窝在京都一个小饭店内郁郁不得志而愤懑,当下一拍即合!甚至连老伙计陆维也知道了这边的困难,跟着追随而来。
一连串事情做下来,殷朝暮显示出了超强的效率,竟然赶在《食为天》录制之前完成。
当距离节目正式开始还有5分钟时间,王冬晨与沈真两人收拾行头准备上阵,殷朝暮卓立在休息室,突然笑着问了一句话。
“你们知道我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吗?”
王冬晨摇摇头,但是他看得出殷朝暮浑身好像变了很多,到底变了什么,说不清楚,但一定是变了。
“我在想,今天我站在这里,就绝不让自己重新做回前几年无所事事的挂名少爷!”殷朝暮咬牙切齿的发誓。沈、王二人虽然知道他原先被亲生母亲架空,却不曾想他竟敢当着两人的面把话说明白,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不应该说给“外人”听的话。
“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母亲她能力出众,我这个花瓶少爷唯一的作用就是装点门面。但你们肯定不会知道,我有多渴望真正成为殷氏的掌舵人。”之前与殷氏官府菜相互试探的经历,对于他来说虽然是一种磨练,但也是折磨。
况且对野心勃勃的殷朝暮来说,磨练只要一次就够了。
这一句话里同时也透露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殷朝暮对自己的信心,他坚信自己可以在这段时间干出成绩,到那时候,绝对不会再有人能架空他。
“你们也一样吧?”他低头自嘲地笑笑:“我不信沈师兄不渴望宋伯伯的地位,沈师兄,如果你有一天成为主厨,会怎么做?”
沈真思考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当然是竭尽所能提高实力、才能将主厨的位置坐得稳。”
殷朝暮满意地笑笑:“不错。那么你呢,东子?你还愿不愿意再回去当个被人使唤的学徒,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正式成为厨师、甚至不能亲手做一道完整的菜?”
王冬晨冷笑:“你说笑话呢,我绝不会再回去。”
“所以我也一样。”殷朝暮点头,“你们懂吗,我现在最迫切的希望就是赢下今天这一场。所以两位,摆脱了!我的希望、殷氏的希望,你们将替我迈出这第一步!只要我们三人齐心协力,我不信这天底下有我们干不了的事情!”
他信心十足的一笑,王冬晨与沈真深受殷朝暮自信的感染,也都点头称是。
“沈师兄,东子,马到成功!”
“马到成功!”
三颗搏动的鲜红的心。
三对泛着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