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兴一众人看得心神激荡,一个小弟不由叹道:“兴哥,这才是大老板。”
“不知道别胡说,我们大老板是乔北,坚哥告诉我的。但他我认识,真正的富二代,顶峰国际你们听说过么?他就是少东家,家里的钱能砸死咱们。”洪兴呵斥一声,又感叹一句。
“怪不得……”
“咱们比不得人家,生下来就是金碗银筷。咱们只做好自己的本份,别管那么多闲事!坚哥不在,咱们更要稳住,明白么?”洪兴又对手下的兄弟训斥一通。
卢伟伟背着双手,缓步过去,亲手翻了翻包工头的计工本,冲一众工地的人员叫道:“咱们工地上谁记工?”
“我,伟哥。”洪兴举手,从人群中挤出来。
一声伟哥,听得卢伟伟头皮发炸,微微笑道:“咱们以后可不可以不叫伟哥?我从不需要那东西。”
“是,伟……卢总!”洪兴赶紧改变过来。
卢伟伟呵呵一笑:“把你的记工本拿过来和包工头核对一下,不要有错乱,农民工兄弟的工钱,都是血汗钱,一分都不能错,一分都不能抹,一分都不能欠!”
一席话说得一众民工心里顿时暖洋洋的,在中转仓库工地上,元坚按照乔北的吩咐,用得都是大王镇上的民工,就是想给本镇的农民工增加一点经济效益。
菜农的大棚被砸,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图片,卢伟伟看得心里也极为愤怒。是以过来之前,先让人提了一百万现金,一是要给包工头一个震慑,二是要给农民工吃一个定心丸。
洪兴一通小跑回新修的板房里背着一个旧包出来,拿了记工本和包工头应对。果然发现有谬误之处,包工头记下的所有人的人工明显比洪兴记下的人工帐多了不少。
卢伟伟带过来的中年再三核对,还是对不上,不由将目光转向卢伟伟。
拈过两本记工本,卢伟伟淡然一笑,一付了然于胸的样子,转身冲一帮农民工笑道:“人工记错了,这是谁的错?这个很简单,我相信民工兄弟心里都有一本帐!这样,你让他们自己报人工,三下一核对,就知道谁对谁错了。”
除了包工头脸色略变之外,其他人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中年按照包工头上面记下的名字,一一叫名字,并让对方自报人工。
待到近一百多号人一一报完,三方核对,民工与洪兴所记下的人工没有丝毫误差,而包工头的帐本上却多出了上百个人工。一众民工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按民工兄弟们报出的数字发放工钱!”说完,卢伟伟又皱着眉头冲包工头叫道:“做人做事,以诚信为本,你连几个人工都要贪?你告诉我,让我怎么还能相信你呢?我们新城有一个规矩,贪一块,罚一百!现在,你告诉我,我是罚你呢?还是纵容你呢?”
“卢总,我……”包工头想解释一番,却哪里说得出话来。
卢伟伟没再看包工头,冲一帮民工说道:“本来按照用工合同,像他这种行为,我们要作违约处理,官司打到哪里去,也是要赔钱的!但我深知,民工兄弟的钱来之不易,都是一锄头,一铁锹干出来的!我不能和你们打这个官司!但他我要惩罚一下,不然以后谁都跟我这么来一下,我纵是有万贯家财,也不够他这么贪的,我相信民工兄弟们心里都有一杆秤,会理解我的所做所为。”
“卢总,这些人都是我带过来的!”包工头提醒道。
卢伟伟轻蔑地笑道:“是吗?你带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贪他们的钱的么?你看看你这个帐记得,人家来了四天,你给记三天半,另半天你还给挪到这几个人的名下记上一天,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我到工地上的第一天,现在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干过活?这几个人又和你什么关系?”
包工头脸色大变。
“照顾一下你的情绪,这几个人名字我就不念了,该他们领的钱,我一分不少!但你,从现在开始,被开除了!”
卢伟伟冷哼一声,再也不去看包工头,转向众民工叫道:“中转仓库为什么请大王镇的兄弟叔伯们来干活?就是想给大家增加一些经济效益,大家都是凭苦力赚钱,都是实实在在的本份人,这我很清楚。你们别看我今天排场很大,我家里是有点钱,但我也知道那都是父母赚下来的血汗钱,和你们一样,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和子女,谁愿意这么热的天跑来卖这种苦力?”
“所以,我想在众位叔伯兄弟当中再选出一个领头人出来。要踏踏实实干活的,本本份份记工的,人你们自己选,现在就开始,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选出来了,我现场和他签合同,咱们继续干!”因为肥胖,卢伟伟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脱下装逼的西装外套扔给旁人,双手挽着袖子背在身后。
近一年的新城总经理,半年的广汉楼大堂经理,加上时不时有乔北的暴虐和挤兑下,卢伟伟对这种场面早就轻车熟路。
首恶必惩!但不能殃及池鱼,不然的话,真没人干活了,自己后续还是麻烦。是以卢伟伟一派土豪作风镇住场子,又用几句话唤醒自己的良知,现在,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新的包工头选出来。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卢伟伟倒底是老卢的儿子。
“可是现在工程停工了,我们还干什么活呢?”一个民工出声问道。
卢伟伟微微一笑:“停工的原因刚才我的律师已经和那个工程总监通报过了,是因为我们土方车在运输的时候,没有盖上帆布,弄得一路都是泥土,换作是撒在你家门口,你不得骂娘么?”
“当然骂!”民工应道。
“所以说,咱们要按规矩来!你们都知道,这是市委关注的项目,能说停就停吗?但国家国法,家有家规,你不按照规矩来,人家不罚你么?像这个包工头一样,他不按照规矩来,如果你是我,你不生气么?”
卢伟伟的一席话,让出声的民工哑口无言。
另一个民工叫道:“连市委关注的项目都能说停工就停工,万一工程干不完,我们不是结不到帐?”
“这不是钱?”卢伟伟指着一箱钱,又指着刚刚领到钱的民工笑问:“他们领到手的不是钱?老方,你过来一下,告诉他们,新城缺钱吗?我缺钱吗?”
“桂根,你就是操闲心!”方定富早就靠过来,此时听得卢伟伟招呼,冲那个说话的民工说道:“人家是顶峰国际卢董的儿子,开发区大型工厂就几个,会少你这几个钱?你进城没去逛过百果园?连锁店都上百个,会缺你这几个钱?你要操心钱拿不到,我担保!我老方总是有家有室的人,这里的人都认得,要是干完活钱拿不到手,你们找我要!”
方定富终于硬了一次,因为他有底气。
从最开始京鼎扶他开始,一路走到现在,他对乔北是绝对的折服。更重要的是,中转仓库是以菜农合作社的名义申请的,虽然合作社只占到了小部分股权,但也是股东之一,而且卢伟伟亲自过来的意思,方定富是看明白了。
稳定局面,重新开工。
一众人听到方定富说来,又是一通交头接耳。卢伟伟笑道:“钱的事情,我不想多讲。你们自己想一想,能干,咱们就选出一个新的领头人,继续干!不能干,咱们也把话摊开,之前的工钱,今天都会结清。我也好再去安排一批工人进场,你们知道,我这几千万都进来了,不可能让它停在这里。”
卢伟伟的意思很简单:必须要让你知道,我不是求你干活。我这都投了几千万,也不会因为你们一帮人撤退的因素而停工。
民工纷纷点头,有大胆的就开始互相推举。明哲保身的则是看着旧包工头,低头不语。
卢伟伟全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走到乡镇蹲点干部身边笑道:“看来基层的工作,还得你们去做呵。”
蹲点干部哪会不明白卢伟伟话中的意思?自己平时在工地上,虽说不敢贪,但吃点喝点抽点,那是很正常的。两位蹲点干部就过去民工队伍里,开始组织投票。
对于乡镇干部来讲,组织这种类似于村委选举的事情,自然是驾轻就熟。十分钟不到,众位民工就开始互相推荐自己认为做事蹋实、做人公道、在民工中有些威望的人出来。
另一侧,工程公司的老板终于赶过来,想要和卢伟伟私聊一番,但卢伟伟将他挡到了律师面前。
公开招标揽上的工程项目,我跟你私谈?
越正式越好!
这是卢伟伟在广汉楼半年多以来,接触到政府官员和企业老总学来的一手,上面有关系压着,你敢违约,我就敢告得你倾家荡产!而且卢伟伟知道,只要一次政府关注的项目没做好,这个工程公司再想要去接这类的项目,几乎不可能。
要想套近乎,先把工程干完。
验收完毕,一切无恙,咱们再来称兄道弟、喝酒谈心。
有两位蹲点干部的组织,民工队伍很快选出一个新的包工头。卢伟伟叫过洪兴,冲新的包工头说道:“这是洪兴,以后什么事,你们商量,洪兴直接向我汇报。”
“好。”新的包工头冲洪兴笑道:“兴哥,多多关照哈。”
“老廖,你尽扯犊子!咱们一起把活干利索了,比什么都强,不是么?”洪兴冲老廖咧嘴,两人平时在工地上就已然混得很熟,是以说话都无所顾忌。
卢伟伟没有去理会他们两个新任主管互相寒暄,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招呼元坚的一众手下到新起的板房二楼,等到众人都坐下,开口说道:“坚哥出事,我想大家都知道了。小北让我告诉你们,他正在想办法捞人。这段时间,你们要低调,不能惹事。工地上的事情,你们先不要管,但人不能撤,得暗中看着,有人来捣乱,寻找机会拿住,然后扔给洪兴,我会告诉洪兴怎么处理。”
一众手下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呵呵,小北猜得果然没错,就知道你们一帮兄弟会有想法!”备好一切,临出发前,卢伟伟和乔北通过电话,乔北就专门提到过元坚一众的安顿事宜。
此时见众人果然有些担扰,不禁暗自佩服乔北的心思缜密。卢伟伟当然不会告诉这些人是乔北告诉自己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有这个想法!我过来是救火,工地还是坚哥的,所以你们仍然要一如既往的为这个工地操心。再说,工地上这点小分红,我看得上眼么?老子在广汉楼一年喝掉的酒都上百万了。”
卢伟伟没有说假话,他一年陪客喝的酒,的确不止一百万。
“卢总,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一名手下马上解释一番。
卢伟伟呵呵一笑:“现在工地上暂时由洪兴主事,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洪兴这行踩得最浅,身上最干净!坚哥出事了,要再抓一个进去,这个工地搞不好都得弄黄了,你们说是这个理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