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有秩序分布在外墙的黑甲兵犹如夜色下缓缓涌动的水浪。
内院房间里烛泪重叠,美人临窗而坐,手中木梳根根如刺,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的秀发。
黑甲兵翻墙而过,黑靴踏地,悄无声息。
寒刀别在腰后,披风将那泛着白森森如骷髅般的光芒遮住。
窗下美人垂首,半边头发将她脸颊遮住,余下艳红嘴角牵起,若有似无的冷笑。
危险犹如潜藏在草丛里无法辨认的毒蛇,他们缓缓靠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夜风凄厉,陡然吹起。
美人木梳一旋,梳齿为刺,根根命中敌人要害。
惨叫响起,美人玉足轻点,衣袂飘飞,犹如月宫嫦娥,清冷俯视。
黑甲兵见事情败露,唯有迅速杀死眼前人才能抽身而退。
故那个面容难辨真相的女子被黑甲兵团团围住。
寒刀架在她的头顶,钢铁般坚硬。
缝隙中仍有源源不断的风吹进来,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飞扬,发丝间的一双美目冷静淡然。
五指开,焚钺来。
锋利焚钺在她五指肆意旋转,光芒气韵灼灼如荼。
无数寒刀向她砍来,如同塌陷的夜空。
“铮——”
一声巨响,焚钺忽从她手中飞出。
迅速、猛烈。
轻轻一触,便能割开脆弱的皮肉。
瞬间,鲜血如山石之中的泉水般暴突出来。
腥风血雨,一点一滴的落在她飘飞的衣袂之上,宛若梅花一夜之间在寒冬绽开。
停留在高墙之上的青鸟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它不动声色,展开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翅膀,往弘农的方向飞去。
院子里尸体堆积如山,女子将焚钺收回掌心,面无表情。
一直在没有光线的长廊下站着的帝禾缓缓走出来,语气赞赏道:“孤雁,你又立了一功。”
那被唤为孤雁的女子眼眸垂着,恭敬道:“为教主效劳,是属下分内之事。”
说罢,她才抬眼,瞳孔里映出面前两个人的样子。
一个是帝禾。
还有一个戴着如鬼般恐怖的面具人。
府里已有仆人前来将那些尸首运出去烧毁,帝禾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站着,神情轻松。
“兰家那位想必已经知道今晚的变故了,颜缺,现在你和孤雁一起去烟霞山,暗中保护好木屋里的人。”
“是。”
“是。”
孤雁沉声应下。
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叫做颜缺的面具男子。而后,两人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帝禾负手而立,望着漆黑的苍穹眼眸微眯。
大郢,烬国。
要将这两国纳入东夷之下,必先除凤、兰两家。
有了拥有凰元珠的越灵杳,那么他,就如虎添翼,胜券在握!
……
不同于涅阳城里的暗潮涌动。
烟霞山上一片寂静,仿佛这里的生灵全部都已经睡去,轻轻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灵杳做了个梦。
梦里自己遨游在海水中,她惬意的徜徉着。
忽然。
周身的海水猛然变成大火。
她尖叫着救命,胡乱挣扎间,一双手将她握住…
——
灵杳猛地坐起来,冷汗已经将她的发丝浸湿,黏在她的脸上。
因为这个梦,她再没了睡意。
推开窗,略带凉意的夜风呼呼的灌进来,她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儿。
外面的夜色蓝黑,一片静谧。
灵杳挑着灯芯,端起烛盏向外屋走去。
摆在竹墙边的书桌上笔墨齐全,宣纸成叠。
灵杳细细看着,随后把目光定格在那一沓书上面。
【天外飞仙】
她将那本书抽出来,看看书名,然后翻开读了起来。
直到天色微亮,烛光熄灭,灵杳才把脑袋从书里面抬起来。
这书大致讲的是一个女仙和凡间男子相爱的故事,风花雪月,最后被迫分离。
灵杳将书合上,神色并未被书中描写所触动。
爱情,于她。
还是一个非常懵懂的词语。
她的心里,也像那个天上的仙女一样憧憬爱情吗?
灵杳站起来,把书放得平平整整。
脑海里回想着书里土地公劝慰仙女的话。
****是毒,碰不得。
一沾上,便是灰飞烟灭的代价。
……
灵杳将思绪同那本书一样阖好,开门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不远之外,一只兔子似乎出来觅食了。
毛茸茸的白毛,小嘴一口一口的吃着不知从哪里叼来的野菜。
灵杳眼睛一亮,心生欢喜。
她刚走了一步,却把那兔子给惊着了。
兔子飞快的跑,灵杳童心作祟,跟在兔子的后面。
烟霞山覆压地面三百余里,面积广大,树木众多。
一不小心,兔子跑没了,灵杳也迷路了。
她望着周围差不多的景色,不知该往哪里走。
落叶簌簌,空气中忽然响起紧绷之声,有人暗地拉弓,箭头精准的瞄着灵杳背心。
“咻——”
利箭破空,疾速而来。
灵杳受惊回头,吓得连退两步。
千钧一发之际,利箭猛然僵硬在她心口半分。
紧紧握住利箭的手张开,箭羽落下,倾轧枯草。
灵杳抬头,对上那张面具下的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