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灵杳抚着自己心口却没有感受到心跳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呆在帝禾的寝殿里。
不让别人进来,自己也不出去。
被关的密不透风的寝殿,纱幔仍旧有些摇动,却是因为地下蹲着的女孩在哭泣。
灵杳抱着自己的臂膀,双眼已经肿成了核桃仁。
红通通的,像是兔子的眼睛。
她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又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总之,那种感觉很复杂。
她反复用手甚至用自己的意识去感觉过,在她左胸口的位置,真的空荡荡的,很平静。
曾经有力的心跳已然不在。
这.是不是有点儿惊悚?
自己的心什么时候不见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还活着。
能够呼吸,体温也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还有——
凰元珠去哪儿了!
那是爹临死前交代她的最后一件事情,饮雪族的神明,雪海仙岛的神明就这样被她弄丢了?
灵杳越往下想,越难过。
辜负了爹的嘱托.
“越灵杳,你就是个大笨蛋,没用的废物”
她捶着自己的脑袋,干脆撞死得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拿自己当出气筒的人。”
帝禾什么时候进来的,灵杳不知道,但是听见这个声音。她就恼火。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帝禾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夫人,这寝殿可是我的。”
“..”
“那我走好了。”
灵杳站起来,却又猛地落下去。
帝禾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怀里送,毫无防备的灵杳就这样靠在了帝禾的胸膛上面。
灵杳惊得连腿麻都没感觉了。
倒是帝禾,嘴角噙了抹笑,“夫人,要为夫抱你吗?”
灵杳恶寒,一把推开了帝禾,“我自己有手有脚,才不要你抱。”
帝禾盯着灵杳,往日里阴沉的眉眼倒是有些笑意,说:“今天上元夜,要出去吗?”
“上元夜?”
灵杳身子猛地一僵,帝禾见她神色古怪,皱眉道:“上元夜怎么了?”
“我、我要去找他!”
灵杳惊慌失措的往外跑,她差一点儿就忘记了。
上元夜,小乞丐的忌日。
本来出去的时候,还有教众拦着灵杳,可看到不远处的帝禾挥了挥手。就立马收了武器,放灵杳出去了。
夷北内城的天色仍旧是这样的灰暗,商旅行人穿梭在各处的铺子,全都满载而归。
灵杳先买了一壶好酒,然后去寿材店买了香烛元宝。
“她这是要回去祭祖?”
帝禾一直跟在灵杳身后,旁边的魅幽幽道:“祭祖一壶酒也不够啊。”
“..”
看着灵杳御剑离开,魅大惊,“教主,夫人莫不是想跑?”
帝禾也不知道,只说了句,“跟上去看看。”
穿过层层飘渺的云雾,离开了东夷这块巨大的土地,很快就到了大郢。
弘农城,千梅山。
此时大郢白雪纷飞,山上寒梅盛开,景色美不胜收。
悬崖边,积满了厚厚的雪,和远处被雪掩埋的山峰看起来。仿佛是连在了一起。
“教主,夫人会不会是想不开?”
“你想不开的时候会挑这么远的地方自杀吗?”
“..”我觉得我随时都很想得开啊。
灵杳将买来的酒在脚边淋了一圈儿,然后将酒壶丢了出去。
这大雪天里,灵杳硬是用灵力把香烛点燃,插在了雪地里。
她跪下,拜了拜。
“小乞丐,谢谢你。”
雪地上的纸钱已经被浸湿了,可灵杳仍旧强行将它点燃。看着纸钱燃起来,她才露出一丝笑意。
“十年了,兴许你早就投胎转世了。但是除了每年来祭拜你,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雪风很大,面上刺痛冰凉。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小乞丐,都十年了,我还是没有杀了凤三娘替族人们报仇。我是不是很没用?”
“还弄丢了爹临终前给我的东西,而自己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人还是个鬼.”
灵杳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抖动着肩膀痛哭起来。
寂静的千梅山,除了纷飞的雪和肆意的风。只有灵杳悲恸的哭声,随着雪风,卷进不远处帝禾的耳朵里。
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凰元珠在哪儿?
帝禾的眉心越来越紧,他总觉得,灵杳心脏的遗失,非常蹊跷。
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在挖掉一个人的心脏之后还让她活着.
就算是医术高超的恨阎罗,也做不到啊。
这个未解之谜,实在值得他将灵杳留在身边,好好探究。
“……不过,还好。”灵杳吸吸鼻子,跪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遇到了和你一样好的屹玄师兄,把我从凤三娘的魔爪下救走。还让我进了重明宫修习术法,一直教导我。帮助我.”
“屹玄师兄真是除了你之外,我遇到的第二个好人。”
说到屹玄,灵杳嘴角不自觉爬起了笑容。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还有子婴师姐,南瓜师兄。还有师父,她们都对我很好很好。小乞丐,如果你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灵杳的语气变得有点儿惆怅了,“唉,也不知道屹玄师兄怎么样了。”
南瓜师兄和子婴师姐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
“都怪那个帝禾!”
远处的魅打了个寒颤,悄悄斜眼儿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帝禾。
灵杳站起来,“小乞丐,我要回去看屹玄师兄了。你.”
我以后再来看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