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夜,蒋光头接到程潜的电报,得知花园口掘堤成功,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可没多久,当这股冲动淡淡隐去时,一缕新的烦恼又搅扰得他不安起来。日本人被挡住,武汉北面的敌情一时是缓了下来,可这事怎么向外界交待。想到那肯定大的吓人的实情数字,想到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还有那些一直指责他独裁专断、不顾民众死活的洋人,他心里真有些发怵。
天闷热得厉害,蒋光头一会儿踱到电扇前,一会儿又走到窗前,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浑身热汗淋淋。这件事责任太大了,这千古罪人他不敢当。蒋光头六神无主,连夜召来了何应钦、陈诚、林蔚等人。
蒋光头说得含蓄,拐弯抹角地绕来绕去,众人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素有“小委员长”之称的武汉卫戍司令陈诚到底年轻气盛,反应也快。心想,这有什么为难的,肯定往日本人身上推呗。这事想找个像张汉卿那样的替死鬼可不容易,更何况一战区是颂公的地盘。想着,他站起身,挺起了矮短精悍的身板,先开了口:“委员长,以学生之见,这账还得找日本人算。他*得我们掘堤放水,我们何不顺水推舟,把这事安在他们头上。不但我们解脱了,还能让日本人在道义上丢上一分,这岂不两全其美。”
蒋光头频频点头,嘴里嗯嗯着。这时,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停在了何应钦的脸上,“敬之,你有什么好办法?”
何应钦沉思片刻,莫测高深,似乎在琢磨更为惊人的见解。末了,摇摇头,开口道:“这办法不错。只是人多嘴杂,非常时期要考虑得周全些,把事情圆得更像些。”
满屋人嘁嘁喳喳,多是首肯。蒋光头最后点点头,开口道:“程颂云来电也是这个意思,这个办法不是不行,只是处理上要慎之又慎。日本人很可能要污我自行炸堤。因此一定要有个全面之应付计划,以正视听。”
蒋光头煞有介事,好像他是个受害人。最后,转向何应钦说道:“敬之,你跟程颂云通通气,让一战区做些准备。另外,中宣部也要抓紧宣传,控制住舆论。”
回到公馆,蒋光头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终于决定把这盆脏水泼到日本人头上去,反正你日本人是不仁不义之师,什么坏事没干过。现在我说什么都是理,都有人信。可你日本人说话就不一定那么灵了,谁会相信一群在南京丧失人性的禽兽的话呢?想到这,他脸上竟现出一丝笑容,仿佛在与日本人的论战中他已拿下了这一分。
6月11日,蒋光头致电程潜,明确指令:“须向民众宣传敌飞机炸毁了黄河大堤。”
几乎与此同时,国民ZF庞大的宣传机器在蒋的遥控下运转起来。这时蒋光头觉得仅仅混淆视听嫁祸日本人远不够劲,他还要借机再敲一敲日本人。他自觉在这番较量上他已稳*胜券。况且越是这样,人们越是相信他的谎言。
6月11日,国民DZY通讯社在采访一战区后,从郑州发出专电,称:敌军于9日猛轰中牟附近我军阵地,因我军左翼依据黄河坚强抵抗,敌遂不断以飞机大炮猛烈轰炸,将该处黄河堤垣轰毁一段,致成决口,形甚严重……现我军民正努力抢修。因水势汹涌,恐难堵基……
ZY社发出的消息,通栏大标题更是咄咄*人:“日本飞机违反国际公法,炸毁黄河堤岸。”
6月1日,ZY社更是添油加醋地发出最新消息。报道:“敌机0余架,今晨飞抵黄河南岸赵口一带大肆轰炸,共投弹数十枚,炸毁村庄数座,死伤难民无数,更在黄河决口处扩大轰炸,致水猛涨,无法挽救。”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电台、报纸纷纷转发、报道,谴责日军的凶狠、卑鄙。国民DZY宣传部更是组织了一帮文武官员,频频举行记者招待会,抗议日本人违反公法,滥杀华夏无辜,比南京大屠杀时似乎还要愤慨。一时间,到处响起谴责日军的风潮。
蒋光头一计得逞,表演得惟妙惟肖,比真的还要像。
日本人岂肯甘吃哑巴亏,更令他们窝火的是他们历来为自己的攻击力骄傲,何用掘堤放水。醒过神来,他们也同样利用广播电台大肆鼓噪,一口咬定是国民D军自行决口放水,并反污日军所为。而且不仅在日本本土广播,还在南京、上海、北平等沦陷区大肆宣传。一时间,中、日双方似乎都忘了战场上的较量,而把力气都花在了这一场道义的论战中。
各驻华记者夹在其间,一时是非难辨。一方满嘴假牙、满口假话的蒋光头,一方是文明丧尽、毫无道义的日本人,到底该信谁的?还是美国记者反应快,听这种官方的相互攻击,一辈子也听不出个名堂来。自己长着腿、长着眼,何不到花园口看看去,这一倡议立刻迎来了一片同声附和。
蒋光头不慌不忙,进退自如,看就看吧!反正是在我华夏军队控制的土地上看,我总归主动些。要是不让这些记者去,捂着盖着,反而被动。其实他对这一刻早有安排,他与程潜往来的信函、密电可不是闲聊叙旧的。
自收到蒋光头的指示后,程潜确实一刻也没闲着,对商震、刘尚志、蒋在珍等参与掘堤的各部团以上军官都亲自做了安排。尤其是对蒋在珍,他更是重点关照。
蒋在珍自掘堤后,一夜间像是攀龙附凤,身价倍增。商震那儿去的少了,而是更多地进出程潜的战区长官部,大事小事都是直接对程潜负责。想想当初程潜的祝贺和蒋光头遥远的夸奖,他心中颇有些妙不可言之感。决口成功,他虽然没得到勋章奖状什么的,也没能加官晋职,但他心里清楚:这个风头上他不能图这些,只要委员长心中有数就行。他可不想眼下捅出个娄子,前功尽弃不说,还要落得个千世骂名。所以当初从郑州回来,他并没有沉睡在大梦中,而是率部分人直奔花园口又忙活起来。
制造飞机轰炸的现场并不难,这场面他见得多了。一声令下,工兵便将决口附近的小龙王庙及部分房屋用炸药炸塌。他觉得不放心,又一会儿冲上大堤,一会儿走下土坡,左瞅瞅,右看看,觉得还不够协调,便又拣了几颗老树炸倒,再在地上炸出些“弹坑”。直到外表看不出什么破绽他才回到师部。
外表成了,他又在内部作起了文章。他令报务员伪造了几份数天前发往战区的关于敌机前来轰炸、致成决口的假电文。一切收拾停当,他仍觉不放心,又在脑子里把“日机轰炸”的整个过程过了遍筛子,这才放下心来,坐到桌前开始瞎编“日机轰炸”的详细经过。
蒋在珍作战不行,这一手却干得有板有眼,这使他一时成了蒋光头、成了一战区不可或无的人物,而他企盼的就是这一幕。
6月下旬的一天,数十名肤色各异的中外记者,在国民D中宣部官员和一战区随行官员的陪同下,来到花园口决堤现场,实地采访、拍照。太阳炽烈地直射在大地上,仿佛要照透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花园口再次沸沸扬扬,热闹起来。
花园口热火朝天的景象确实让记者们大为惊讶。2000多民工和新8师数千士兵正在紧张地忙活着抢堵决口。工地上人山人海,士兵、民工往返穿梭,忙个不停,也许这场面感动了前来的记者们,一时间,机头漫天地撒向士兵、民工和附近实地。
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国女记者来到几个士兵面前,快门咔咔地按个不停,引得士兵更起劲地干了起来。一个大个子士兵一时得意,也许是想在这异国女郎面前显显华夏人的威风,一个人咬着牙,拎起一个大沙包,“嗨”地一声扔进坡下的缺口。女郎眼疾手快,抢下了这精彩的一幕画面,挑起大拇指连声夸道:“Cood,Strong,Verystrong!”
女郎扭头款款而去,风撩起了她的衣摆和满头的金发,看得这几个兵张着嘴,直着眼。这时,瘦小的班长从后面走过来,在大个子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坍塌的小龙王庙旁,记者们把一战区及新8师部分军官团团围住。在记者眼里,这些军官们的话比ZY社的那些报道更有权威性。开始,蒋在珍煞有介事、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日机轰炸”的情景,这些他太熟悉了,几天几夜熬出来这么点儿东西,闭着眼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可随着记者穷追不舍的发问,他有些招架不住了。细密的汗珠从那已显稀疏的头顶渗出,不一会儿,便滑下脸来。
刚才一直在一旁细细观察地上弹坑的一个法国人开了口:“请问将军,日军当时尚在兰封,怎么会跑来轰炸这百里之外的花园口?”
蒋在珍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一个肩缀少将金星的战区随行官开了口:“先生,关于战区事宜我来作答。说日军当时尚在百里之外有失准确。事实是,日军在7日就占领了我中牟县城。所谓当时日军尚在兰封,那不过是日本人企图开脱罪责的一种谣言,不值一驳。”
谁知这位法国佬并不放松,进一步反问道:“谢谢,将军。退一步说,就算日军已到了中牟,可他们历来视其攻击力为骄傲,即使不放水也能攻下郑州。徐州、开封他们不是都做到了吗?”
“先生,华夏有句名言叫攻城为下。简单说,就是只要交战,部队就会有伤亡,而放水却能不费吹灰之力淹毙我华夏大军,这也许对精明的日本人太有诱惑力了吧。”
该少将自认能言善辩,又欺对手不懂军事。可他单单忽略了一点:高明的记者顶半个专家。更何况记者的反应之快无人能比。他的话立刻被一旁的其他记者抓住了漏洞。
“那么请问,华夏军队为什么不能放水淹日本人呢?你们不是更懂你刚才说的‘攻城为下’吗?”
问题越来越难缠。这会儿,刚才颇为得意的少将只能装聋作哑,像是没听懂对方的问话。少顷,记者们越来越多的问题便如连珠炮般砸了过来。
“刚才蒋师长介绍说有6架日机轰炸造成决口。可这堤岸有0米厚,每个炸弹只能炸出1米深。即使6架轰炸机把所有的炸弹都投到一点上,似乎也难以炸垮河堤?对这个问题怎么解释。”
“就算日本人想淹华夏军队,难道他们不知道炸垮大堤,岂不也堵死了他们自己的前进道路?”
…………
蒋在珍这时早已缩进人群中,那位少将也情知碰到高手,东张张,西望望,装出一副应接不暇的模样。
陪同记者前来的国民D中宣部官员眼见问题越来越切入核心,惟恐露出马脚,回武汉没法向蒋光头交差,便出来解围道:“各位女士、先生们,战区的长官们还要忙于公务,今天的提问就先到此吧。诸位如果还有问题,回武汉后我们还要召开记者招待会,那时再问不迟。今天各位远道而来,还是先四处看看吧,明天回到武汉,就再没这样的机会了。”
这位官员的解围,使蒋在珍松了口气,这要再问下去,还不得捅出娄子来,这儿不能再呆。想着,他把工地这一摊子扔给副师长,自己驱车回京水镇师部去了。
实地采访草草收场。一些记者带着满腹狐疑回了武汉。在国民D官员手下,他们很难了解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
漫山遍野的洪水给程潜带来一线胜机。
中牟一带,土肥原师团的一个混成联队、一个炮兵大队和一个骑兵中队约两千人,最先听到了洪水惊天动地般的咆哮声。骑兵中队和10余辆坦克到底腿长些,忙掉头向东南退去。剩下的约1500名步兵、炮兵刚跑出县城不远,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掉头退回县城内。满街的拆门板,调沙包,把县城的四门堵了个严严实实。水是堵住了,可日本人也走不掉了。程潜抓住战机,急令刘和鼎9军向中牟孤敌发起攻击。战至日,日军被歼数百,淹死近百名,其余乘抢到的船只向韩庄退去。公秉藩的4师乘机收复中牟县城。
尉氏一带,16师团三千余人被汹涌的洪水从梦中惊醒。这些小鬼子在战场上自认有办法,可在这铺天盖地的洪水面前也一时慌了神儿。退入尉氏的这三千日军在接到草场旅团长的撤退令后,四处搜抢船只、门板、水缸,一切能用的泅渡工具都不放过,人人争先恐后,急于摆脱这令人恐怖的“黄龙”。处在外线的华夏军队抓住战机,四面出击,猛攻尉氏,毙敌近千名,收复尉氏。
已挺进到新郑的日军骑兵一部约500人,在后路被断的情况下仍拼死抵抗,华夏军队不慌不忙调来重炮,一阵密集的猛轰,将该敌连人带马送上了天。
…………
黄河大水使一战区新挫之余,取得了一次有限的胜利。
随着北方军情的安定,随着长江流域日军脚步声的日益*近,蒋光头似乎慢慢忘记了黄河决口这一幕。武汉这时似乎更加闷热,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入夜,蒋光头在柔和的灯光下,细细地审阅着成沓成摞的文件报告,在这些报告中,最多提到的两个字是:武汉。
程潜(字颂云),湖南人,陆军一级上将。抗战爆发后,于198年初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参加了兰封会战、徐州会战,在山东配合友军取得台儿庄大捷。
197年7月7日,日军炮击宛平城,八年抗战全面爆发。
0万川军士气高昂,出川抗战。
王铭章,四川新都人。徐州会战中在山东滕县率三千川军子弟兵抵抗万余日军三昼夜,为台儿庄大捷赢得时间,后城破自杀殉国。
川军1师师长王铭章壮烈殉国后,蒋光头亲题挽词。
台儿庄大捷,华夏军队攻入城中小巷,搜捕残敌。
李卫东,陆军一级上将。武汉会战前,曾参加江桥抗战,长城抗战,淞沪抗战、南京保卫战、兰封会战,屡立战功。素有“外战内行”之称,是国民D军中抗战名将。
日军虽在台儿庄遭到重创,仍恃强扑向徐州地区。
华夏炮兵炮击日军。
蒋光头亲赴徐州,与李宗仁、白崇禧合影。
土肥原贤二,阴险狡诈,“九一八”事变后曾任日军沈阳特务机关长,抗战前曾多次潜入华夏各地刺探情报,是个“华夏通”。
黄河水终于拖住了日军进攻的脚步。
日军步、炮联队沿大别山脉向武汉进发。此时,徐州会战刚刚结束,从图中可隐约看出骑马日军的疲惫。
蒋光头的政治伴侣蒋夫人,时常视察抗日前线。
坚守上海四行仓库的华夏士兵。
商震,陆军二级上将,黄河花园口掘堤指挥者。武汉会战期间,任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0集团军总司令。
为阻挡日军前进的脚步,国民D决定炸开黄河。炸药作用不足就用炮轰,图为国.军新8师在郑州以东花园口炮轰黄河大堤。
黄泛区,成千上万灾民流离失所。
198年6月9日,花园口黄河咆哮着冲破决口,中原大地尽成泽国。炸开黄河挡住了日寇铁蹄,却也让中原百姓流离失所。
黄河水终于挡住了日军的脚步。日军深陷黄泛区,进退失据,狼狈不堪。
仓皇溃退,策马泅水而逃的日本骑兵。
华夏守军在台儿庄外围阻击进犯的日军。
一辆陷入泥潭的汽车竟需一个小队的日军来拉。
台儿庄大捷,武汉举行游行庆典,场面。
台儿庄大捷后,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台儿庄车站。
中、日全面战争进入第二个年头。随着华北、华东大地的相继陷落,武汉,就像个秋后熟透了的果子,孤零零地悬挂着,随时都可能落向地面。贪婪的日本人垂涎它,是想把这颗肥大的硕果揣入腰间,再给华夏一次重击。华夏人关注它,是想抵住外来强盗的暴虐,保护已越来越少的果实。
武汉,当年人们更多地称它为汉口。其实它是由汉口、武昌、汉阳三镇隔江鼎立而成。长江无所顾忌地从城中穿流而过,把武昌孤零零地划在了江南岸。这里,机关楼堂、要员私宅云集,景点古迹遍地,在青翠的珞珈山、碧绿的东湖水和一片片优雅宜人的景区映衬下,透着一个政治枢纽不同凡响的气度。江北汉口,则以其繁华、喧闹而名噪天下。作为旧华夏的大商埠,其名气仅在大上海之下,因而紧紧地吸引住南来北往过客的目光。龟山脚下的汉阳,同样不同凡响。这里有全国规模宏大的军火城,云集了旧华夏军火工业的精华。“汉阳造”就是今天提起来,人们也不陌生。事实是,当时国民D军手中的枪炮弹药,除了进口的,其余大部分是从这里运上前线的。
当198年第一缕春风吹绿武汉的千花万木时,焦躁不安的武汉再没有像往年那样,被春的魅力、绿的诱惑煽起激.情。大路上、田野里,一批批携金带银的商贾官吏、绝望无助的难民伤兵,像一股股令人沮丧的混乱的潮水,涌进武汉的大门。国民ZF各部门名义上虽说是迁往重庆,可到了这儿,都没有再向西挪一步。一队队西迁的工厂、学校、民间团体,也极其自然地在这里扎下脚来。工厂又冒出了烟,商店一家家地增多起来,ZF的一些军事、政治机关也开始运转。
武汉成了198年华夏的战时首都。
“战时首都”使武汉三镇背上了不堪忍受的重负。洋楼私宅、旅馆寒舍,只要是个能栖风避雨的地方,都挤得满满当当,街巷市面上同样是人满为患。房租、粮米菜价,随着人潮的蜂拥而至,也像是雨后冒出的春苗,“呼呼”地往上窜。大武汉从未像今天这样,拥挤膨胀得像是要裂开来。昔日那种繁华中的平静、有序,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混乱、惶惑和恐惧像瘟疫一般,无可遏制地在全城弥漫开来。
武汉南郊林木青翠的珞珈山蒋公馆里,蒋光头倚杖远眺武汉城区,心潮起伏,感慨万千。自退出南京后,他变得从未像今天这样对武汉充满依恋。想当初,国民ZF建都金陵,蛰居秦淮,武汉从未真正打动过他的心。每年夏天,他一般都要在庐山的清凉中度过些时日。可每次上庐山,回南京,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咫尺之外的武汉三镇。
今天,他却突然觉得,武汉成了他手中最后一块明珠宝地。他曾充满感情地对武汉卫戍司令陈诚说:“武汉之价值,今日才真正体会到。这里地处长江、汉水交会口,平汉、粤汉铁路必经此地。可以说是中部地区的水陆交通枢纽,‘九省通衢’名不虚传。向南,它连接华南地区,国际社会对华夏的援助,经香港、广州运到我们手里。向东,则直通苏皖浙,是我们日后收复失地的桥头堡。向北,它又依傍中原大地,是我们发起全面反攻的前沿阵地。可以说,控制武汉,足以控制东西、威震南北。”
蒋光头对陈诚没有完全讲出心里话。实际上,仗打到这份儿上,华夏内地繁华的、有影响的大都会中,能容得了他蒋某人的,也就这武汉三镇了。他心里清楚,控制武汉,他就能吸引住全国、全世界的目光,他就仍能自豪地对外界炫耀:华夏并未亡于日本,华夏ZF依然存在,他蒋中正仍旧领导着华夏统一战线,在抗击着日本人。
非常时期、非常形势,给武汉三镇又披上层神秘的政治色彩。
可他看到了这一点,日本人也看到了这一点。198年新年刚过,日军不待休整,便擂响了西进的战鼓。从战略上说,仰攻武汉,必先控制翼侧的安全。为此,东京日军军部,先拿右侧翼广袤的中原大地开了刀。徐州会战一浪高过一浪的枪炮声和随风飘来的阵阵硝烟,时时都在提醒着蒋光头:武汉血战已不会太远了。
半年多来,华夏军队在战场上是败了,而且败得挺惨,尽管其间也有台儿庄、平型关的几缕辉煌。可华夏作为一个保种保国的被侵略民族,无论胜败,它的最终意志都是不会改变的。而且不管怎么说,华夏军队已从战争初期的仓皇失措中镇定下来,仗越打越好。几百年来,遍体创伤的华夏对外敌入侵似乎已经麻木了,这是一个弱国、一个闭关自守的悲剧必然付出的沉重代价。所幸的是,华夏人几千年“大国梦”所激起的民族意识并未泯灭。他们以令世人无不为之惊叹的承受力,默默地忍受着战争带来的一切苦痛。一次次失败后,他们仍能站起来,**着身体创口中涌出的鲜血,继续在沉默中希冀着、期盼着、战斗着。
华夏人的威武不屈,使日本人三个月内灭亡华夏的梦想破灭了,战争明显有一种拖向漫漫无期的趋势。岛国上下,北进苏俄、南下太平洋等种种战略目的不同而结成的军事集团,眼看着自己的战略意图因华夏战事的久拖不决而变得日益无望,愤怒中把矛头指向了内阁,ZF一时出现动荡,恼羞成怒的内阁首相近卫文闾见军事威*未达目的,便自作聪明,耍起了政治把戏。
1月16日,近卫首相在东京狂妄地向世界声明:帝国今后不以国民ZF为交涉对象,期望真能与日本提携之新ZF成立且发展,而拟与ZF调整两国国交。惟恐分量不足,4日,日本内阁又急忙抛出对华新政策,再次强调: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日本均不与国民ZF交涉。并绝对不容许第三国调停。
好一副胜利者盛气凌人的姿态。
风景秀丽的武昌珞珈山上,闻讯从开封前线返回的蒋光头震怒不已。日本人这时企图把他晒在一旁,在政治上给他重要的一击。他明知这是日本人黔驴技穷的一招,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的厉害。日本人的声明,无疑是当着国际社会的面掴他的耳光。尤其日本人鼓励华夏各地实力人物,取代他蒋某人,这可说是击到了他的痛处。疼痛中,他抛开了大国领袖矜持的架子,向东京发起了反击。
18日,他以国民ZF名义发表了《维护领土主权和行政完整的声明》,指出:“华夏ZF于任何情形之下,必竭全力以维护华夏领土主权及行政之完整,任何恢复和平办法,如不以此原则为基础,决非华夏能忍受。同时,在日军占领区域内,如有任何非法组织僭窃政.权者,无论对内对外,当然绝对无效。”
向来不吃硬的蒋光头咽不下这口恶气,针锋相对,据理反击。
气出了,可话不能说说就完,“维护领土主权”,凭什么?两国交兵,真真硬气的话还是在战场上。手中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在战场上不能给对手以震撼,日本人当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他要在战场上找出些加大这话分量的东西。
李宗仁成了幸运者。蒋光头第一次狠下心,真正帮了这个地方将领一把。尽管李宗仁是他多年的老对手,在他潜意识里也是未来的对手。可非常时期,他顾不了这些了。李宗仁从ZY得到了大量军火物资,并从蒋光头手里领到了调动附近ZY军嫡系的上方宝剑。奇迹出现了,台儿庄大捷,李宗仁不仅给华夏人,也给蒋光头争回些脸面。在备受国际社会瞩目的情况下,让日本现代化军队第一次扔下上万具尸体,败师而归。举国上下欣喜若狂,蒋光头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武汉,为此而度过了几个欢腾的不眠之夜。
蒋光头从东京讨回些面子。可一个台儿庄,并没能拉住华夏军队下滑的战车,李宗仁也无力为蒋光头独挽颓势。他毕竟只是华夏军队的一个普通将领。
5月19日,徐州沦陷。正当日本人为占领徐州空城而洋洋自得,武汉军民议论纷纷,猜测着日本人的下一个攻击目标时,蒋光头却早把心思放在了武昌ZY银行宽敞、坚固的地下室里,放在了正在召开的最高国防会议上。这时他已开始设计武汉未来的战争了。
客观地说,蒋光头心理上早已做好了血战武汉的准备。为此,他也采取一些他过去想都不会想的举措。既然他的ZY军嫡系最终无法替他撑住战局,那他只有接受一切有利于战争的力量和建议,甚至包括中.共和苏俄方面的。眼下只要能顶住,渡过难关,其他以后再说。一向深谋远虑的蒋光头情急间,甚至抛弃了他一直心感不安的D派之争,信仰之异。
早在4月,根据GCD建议,国民ZF在武汉召开了临时全国代表大会。会上,蒋光头提出了抗战建国纲领。这时的蒋光头,既摆出了一副抗战到底的姿态,又一改过去专断、独裁的法西斯作风,放出了一点儿有限的民主。这点儿民主,虽然远不能满足民心、民.意,可在被皇命D规束缚千百年的古老大地上,这一举动仍然赢得了阵阵欢呼。
国际舆论、民主人士、和各界民众一片赞誉。蒋光头军事上虽不高明,政治上却相当老练。他不但是个创造环境的能人,也是个适应环境的高手。失地千里、损兵百万之际,如果不采取些措施安定军心、民心,争取国际社会同情,他很难想象如何应付随时可能袭来的铺天盖地的反对浪潮。他深知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