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一想，易燃就找到一个很好的比喻来理解这件事。
假设普通人是一台手机，那么病源就是传播手机病毒的源头。接收到病毒的手机，有的安然无恙，有的则会被病毒篡改系统，变成有害的手机。
胭脂的奇人能力放大了病源的信号，成为一个巨型的信号站。让病毒的辐射范围更广，穿透力更强。
如果易燃复制了胭脂的山鬼能力，然后两人的能力循环叠加，会进一步扩大病源的信号强度，易燃等同助纣为虐。
可眼下怎么办？
烛九阴的人铁定了心让易燃屈服。
如果易燃不配合，就会受到精神层面的折磨。这种折磨是一种让人说不清、无法形容的难受，反正易燃不想经历第二次。
易燃只是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他无法做到像电影中的谍报人员一样，任由敌人严刑逼供，都宁死不屈。再来这么一次折磨，易燃肯定就把底牌招供了。
他现在没有复制胭脂的能力，不单纯是他拒绝复制，而是镜中妖仍在沉睡，无法复制。
与其等到自己被折磨地屁滚尿流、像一个软骨头般说出一切，遭人鄙视，不如趁现在主动交代，一避免精神折磨，二还能再拖延一点时间。
“就算我现在想配合你，也做不到。”易燃说。
“为什么？”胭脂问。
“因为我镜中妖正在睡觉。”易燃说。
“你刚才说是因为你的镜中妖挑食，现在又说它在睡觉，你觉得我们这么好骗？”楚江开说。
“又挑食又贪睡，这难道不是最正常不过吗？全天下数以亿计的人都是这样，你干吗道德指责区区一个奇人能力。”易燃说。
“牙尖嘴利。”楚江开竟有些生气了。
“你这人。”易燃说，“你想啊，一，我的小命现在就被你们攥在手里，二，烛九阴都是人才，总有两三个拥有测谎能力的人吧，我怎么敢说谎。”
“那你镜中妖什么时候醒来。”楚江开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易燃说。
“你的能力，你不知道？”楚江开说。
“这是你该找我师父。”易燃说。
“为什么找你师父。”楚江开说。
“你不是一直暗中偷窥我师父吗？你就应该知道我师父的奇人能力。”易燃说。
楚江开无视易燃话里的讽刺，说道，“战斗力奇高的阿修罗。”
“你们这情报能力不行啊。”易燃说，“什么阿修罗，听好了，我师父的能力是阿修罗王。”
“……”楚江开。
“怎么样，害怕了吧。”易燃心中一阵得意与自豪。
这感觉就像是猪八戒对妖怪说自己大师兄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就问你怕不怕。
等等，不是说好彻底告别西游记吗，怎么又绕回来了。
“这世上不可能存在活着的阿修罗王。”楚江开说，“阿修罗王带着无尽怒火降临世间。成为阿修罗王的瞬间，便是此人此生的巅峰。当阿修罗王释放完心中的怒火，肉体也会灰飞烟灭。阿修罗王附身的最长记录是半个月，而你师父却一直活着。”
“要不怎么说，我师父名叫李骇，人更厉害呢。”易燃说，“我的镜中妖复制过他的阿修罗王。”
“你没死，足以证明是假货。”楚江开说。
“不不，那是因为我只复制了十分之一，最多五分之一的阿修罗王能量。”易燃说，“正因为太吃力了，所以当我体内的阿修罗王的能力消耗完之后，镜中妖太过劳累，就陷入了沉睡期，而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醒来。我现在就是一个拥有延时领域的单能力奇人。对你们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但也请不要因此就杀人灭口，拜托了。”
“如果镜中妖醒来，它会直接复制吗？”胭脂问。
诶。
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如果镜中妖醒来，的确会直接复制，而且会无差别地将范围内所有的奇人能力全部复制——一个百鬼伏法，一个山鬼，还有一个神秘人的能力，以及盘坐地上的四个病源的能力。
镜中妖被阿修罗王磨练过，容量被撑大了很多，再加上被山鬼的能力强化。把这些能力全部复制都绰绰有余，不会引发自爆。
同时，一旦复制了山鬼，就会立马增幅周围人的能力，胭脂首当其冲的就会感受到。
整个过程是被动的，易燃不仅无法阻止，也无法隐瞒。
还真是让人头疼。
“你迟疑，就等于我说对了。”胭脂说。
“……”易燃。
“你很紧张，说明你虽然无法控制镜中妖醒来的具体时间。同时，距离它醒来，应该不远了。”胭脂说。
“……”易燃。
要了命了。
这楚江开像是会读心术，胭脂则是脑子反应迅速。
这两人是开挂的吧。
胭脂猜对了一大半，易燃的确不知道镜中妖醒来的具体时间。他先后遇到师娘与师父，镜中妖连续两次蠢蠢欲动，易燃早有预感，镜中妖并不是快醒了，而是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们。”易燃决定先吓唬再说，“我是没法控制它复制什么的，等它醒来，被你的山鬼一增幅，胃口大开，说不定一口气把全楼的能力全复制了，然后撑破肚皮，轰，爆炸了。就像我师父叫李骇一样，我叫易燃，我这名字也不是白来的。”
“自爆的事情，我们清楚。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楚江开说。
嗯？
这个答复让易燃意外。
弦外之音就是在说，他们能控制易燃不爆炸，还是说即便易燃爆炸，他们也能做到不受波及。
“既然你知道我自爆，那你肯定清楚我可复制的能力是上限的吧。”易燃说，“一旦复制了，就很难排出去。简单地说，就是我可能一口气复制了九十九种能力，瞬间达到上限，可偏偏没有来得及复制山鬼，那你们的如意算盘就白敲了。”
楚江开和胭脂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他们并没有想过还有这种情况。
“你留下。”楚江开说。
“我？”易燃说。
“别想着逃跑。”楚江开说。
易燃一愣。
这也太放心自己了吧，难道他就不怕易燃杀了胭脂？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地上四个半死不活、双眼紧闭的消瘦男人，怎么可能是自己延时领域的对手。
在大是大非面前，如果他们觉得易燃会因为胭脂是女孩子就手下留情，那他们就太小看易燃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楚江开说。
虽然易燃明白楚江开是提醒自己不要加害胭脂，但这词用的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易燃瞬间明白了。
楚江开会离开这个屋子，但那个冰手还会留在这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已经连续吃了两次亏，为什么易燃还会不由自主地遗忘冰手的存在。
隐匿存在感，大概就是这个冰手的能力吧。
楚江开离开了房间。
剩下易燃和胭脂面面相觑。
“你找地方坐会吧。”胭脂说。
也是，从进屋到现在，易燃一直站着。
他找一个沙发坐下。
“坐那么远，是你很怕我？”胭脂说。
“不是，是沙发在这。”易燃说，转瞬明白了胭脂的意思。
她自己坐在地上，而易燃却找沙发坐，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易燃站起来，坐在地板上。
这一坐下。
他就看不到胭脂了，被一个闭目的消瘦男人完全挡死。
“他们一直这么闭眼坐着，不累吗？”易燃没话找话。
“累。”胭脂说。
“那他们不用休息？”易燃问。
“不用。”胭脂说。
“那真是任劳任怨、吃苦耐劳、劳动楷模。”易燃胡说一通。
“有一种鸟一辈子只能飞，停下，就会死。”胭脂说。
“那不是文艺青年编来骗人的吗？”易燃说。
“灵染者一旦发动能力，就无法停歇，然后会在八小时内死去。这是他们的宿命。”胭脂说。
“……”易燃。
胭脂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易燃。
“如果，你在等你师父等人来救你，那你就别等了，他们即便找到了这里，也攻不上来的。”胭脂说。
“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赌我师父会来，至于赌注，我还没想好。”易燃说。
“无论什么赌注，我都可以跟，因为你必输无疑。”胭脂说。
“不。”易燃笑了，“我已经赢了。”
窗外。
三十层楼高空的窗外。
一个男人如壁虎般趴在玻璃上，并敲了敲玻璃。
胭脂全身触电般转头。
“劳驾，开下窗。”
李骇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