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易爆。
不管是汽车站还是飞机场,都会见到的醒目提示。
把这个词一分为二,前面的两个字——易燃,是一个小伙子的名字。
易燃活到十七岁,还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取这种名字,简直就像是闹着玩的。
若说他们家没文化,又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爷爷易云海,父亲易平川,看起来都是好名字,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随便了呢?
稍微懂事一点之后,他总怀疑是不是有一个叫易爆的弟弟,会和自己凑成一对。
至于为什么弟弟,这还用说么,如果一个女孩取名易爆,不如让她自杀好了。
结果。
残酷的真相是,易燃并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往上数,连哥哥姐姐都没有。
他们家族像是在某一天同时陷入丁克的诅咒。
他大伯易平山结婚不久就带着媳妇跑到云南去了,多年来一直没有回过江州。除了照片之外,易燃与他大伯从未谋面。
他二伯易平海娶了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漂亮的媳妇,漂亮到连易燃的奶奶都觉得自己的儿媳妇是眼瞎了才嫁给自己的儿子。这两口子的职业是旅行家,刚结婚不久就去周游世界了。这么多年来,易燃总共就见过二伯、二婶五次,但在易燃的印象里,这位漂亮的二婶永远都那么年轻,仿佛不会变老。靠无法带娃旅行的这个借口二伯一家至今没有孩子。
他父亲易平川排行老三,娶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当然这个评价,易燃只敢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可是要挨揍的。他们家地位排位从高到低依次是易燃的妈、易燃的爸、朵朵、易燃。朵朵是他们家的宠物狗,一只可爱的小博美。
虽然母亲脾气暴躁,但做饭的手艺倒是出类拔萃,让小时候的易燃一度以为外面饭店的厨子都是江湖骗子。
易燃爷爷兄弟家的孩子,虽然都结婚了,但有着各种奇怪的理由没有后代。
至于,母亲那边的兄弟就更不靠谱了。
姥姥姥爷在易燃前就去世,这对老人家有七儿一女,也就是说,易燃有七个舅舅。
但易燃一个都没有见过,据母亲说,舅舅们居然从事同一个行业——地质学家,常年上山下水,根本就与城市绝缘了,所以才见不到。
对母亲的这番言辞,易燃一直保持怀疑。
他觉得舅舅们真正的职业应该是召唤兽。
因为他经常听到母亲会威胁父亲,如果惹她不高兴,就会喊来她七个哥哥撑腰。
幸亏姥姥姥爷生的是八个孩子,如果是七个的话,易燃他妈就是葫芦娃之一,还是葫芦的时候被小时候的易燃他爸救过,所以后来变成女人报恩。
可从给老婆做饭、给老婆捶背、风吹日晒风雨无阻接老婆下班、老婆在家说一不二等等的家庭日常来看,这能叫报恩吗?
恩将仇报还差不多。
当然,以上内容易燃也只敢在心里吐槽罢了。
真要说出来,就会被他妈锤爆狗头。
扯远了。
综合两家的情况来看,易燃可算得上是独苗中的独苗。
然而,从名字就能看出,这株小“独苗”的待遇并不咋滴。
他深深的记得,小时候他在爷爷家玩,摔倒之后,他趴在地上哭。
但爷爷不仅没有扶他起来,而是说:
“男子汉顶天立地,不许哭,自己爬起来。”
小易燃:???
要知道他当时才五岁。
男子汉是什么鬼了。
传说中,爷爷奶奶溺爱孙子的事情,在他们易家是不存在的。
所以,易燃从小就是放养状态。
普通父母最看重的学习成绩,在易燃父母眼中,就是一个数字。
考高分没有奖励,考低分不会挨揍。
“人生啊,可不是靠试卷上的数字衡量。”父亲易平川在易燃小学的时候就给他灌下这种鸡汤。
“那靠什么?”小易燃懵懂地问。
“主要是靠财富。”父亲显然很珍惜这次父子对谈,措辞很正式书面。
“那我们家有钱吗?”小易燃很期待。
“并没有。”父亲说。
小易燃露出童真的笑容。
“呵呵。”
那次谈话的教育意义极为深远,让易燃人生第一学会了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处于放养教育状态的易燃,靠着他还算灵光的脑子,求学路上并没有遇到坎坷——对此,究竟是遗传了父母谁的智慧基因,父母多年一直争论不休,但每一次争论时间都很短,因为母亲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女人,她的拖鞋也是如此。
中考的时候,易燃稀里糊涂地考上了江州市最好的高中之一——南杜高中。同班同学有的摆下谢师宴,有的全家出去旅游。自己的父母,则在易燃高一的某一天晚上,突然口吻严肃地找他谈心。
“儿子。”
“???”易燃。
“明年你就要中考了,最近要收收心,不要太野。”
“呵呵。”易燃。
时间一晃,十七岁的易燃已经高三,还有一个周就要高考。
但今天一早,他来到学校,班里凝聚了一整年的紧张气氛全然消失了。
全班都在聊着同一个话题。
奇人。
“这能是真的吗?”一个可爱的女生问后桌。
“我凌晨翻墙看的国外视频,那些奇人各个都像是电影中的变种人。”一个看起来憨憨的男生回答。
这个家伙名叫张淼,表面看起来老实,肚子里全是坏招。
易燃为什么了解他?
因为他俩是同桌。
“归功”易燃刚上高一就超过180cm的身高,高中三年甭管学习成绩如何就一直坐在班级最后一排。
“易燃,你说奇人是真的吗?”可爱的女高中生又问易燃一遍。
她叫季潇潇,并非班里男生公认的第一女神,但也能排进前三,扎着干干净净的马尾,自习课的时候洗发水的香味就会飘进易燃的鼻子里。
“是真是假,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易燃回答。
季潇潇撇了一下嘴,
“你真没劲。”
她拿张淼桌上的中性笔在易燃手臂划了一道,然后转过头去。
“大妹子,再聊一会啊。”张淼发出遗憾的叫声。
易燃没理他,拿出物理笔记随便翻起来。
“你还有心思看啊。”张淼说。
“下周高考,你心里没数吗?”易燃说。
“谁还有心思高考啊。”张淼用手机刷微博。
“那你想干什么?”易燃说,“继承你们家十六家连锁炸鸡店?”
“那是早晚的事,但我现在最想的不是这个。”张淼说。
“嗯?”
“我想变成奇人。”张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