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木木说天音环是纳米机器人构成的，空气中密布同样是纳米机器人的观察者时，李骇虽然心中吃惊，但没有感到过分震撼。
纳米机器人就像致命病毒，强大无比却又微小至极，无法被人类直接用肉眼观察到，就很难在意识中构建出直观的认知。
李骇亲眼目睹治疗机手术的全过程，等于用最直观的方式感受到圣门科技的先进程度。
更为可怕的是，能被乌木木祖孙使用的治疗机绝对无法代表圣门科技的尖端水平。
李骇背脊发冷。他不免设想，一旦圣门之人不满足于“黄泉”之下的生活，破湖而出，将会轻而易举地统治整个人类世界。
白芷在治疗舱中沉睡，距离她苏醒至少还有十小时。
恰希塔塔在流放之民集市购买到的道具名为“舌印”，形如印章，只需在对方皮肤任意位置盖出一个标记，那么自己说的话传到对方耳朵里时会自动转化为可以被听懂的语言，比同声传译机还要方便十倍。
“这个东西应该很贵吧。”李骇说。
“嗯。”恰希塔塔说。
此时两人已经离开地底暗室回到木屋。
“你买完舌印之后，剩下的分数足够回到内城吗？”李骇问。
“本来也没有攒够，只不过现在差得更多。”恰希塔塔说。
“你进去过内城？”李骇问。
“我出生在内城，两岁后，我爷爷把我带了出来。”恰希塔塔说。
“为什么？”李骇问。
“我是废气人。我爷爷说，内城中只能容纳五万人，出生和死亡都被精准地控制着，有人死掉，新生儿才被允许诞生。我的出生是非法的，对内城没有任何价值等同燃料产生的废气。像我一样的孩子，要么购买合法身份，要么被杀掉，要么滚出内城。”恰希塔塔说。
“你的父母呢？”李骇问。
“听爷爷说都在内城。”恰希塔塔说。
“听爷爷说？”李骇问。
“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等攒足分数我才能和他们团聚。我有六个哥哥姐姐都是被爷爷在森野之地抚养长大，然后带回内城。”恰希塔塔说。
“抱歉。”李骇说。
“不用抱歉，杀掉我爷爷的并不是你。”恰希塔塔说。
“如果我没有砍掉他的手臂，他不会死。”李骇说。
“是我爷爷先要杀掉你的，不是吗？”恰希塔塔说。
少女的豁达，让李骇一愣。
“死亡对我们呼查里族人来说，是灵魂摆脱肉体束缚的仪式，变回翱翔天际的鹰、奔走草原的狼，守护山林的熊。我们恰希家族的祖先是鹰，所以我爷爷的灵魂也会变成苍鹰飞回先祖之巢。”恰希塔塔说。
“原来恰希是你的姓，塔塔才是你的名字。”李骇说。
“你是外族男性，必须叫我恰希塔塔。”恰希塔塔说，“你肯定心中奇怪，为什么内城科技发达，但我们却生活的如此原始。那是因为流放之民被要求必须以原始的方式生存，凡是源自内城的科技，什么允许被使用，什么不被允许都被严格管控着。想要更多的东西，就只能去黑市去买，那里的流放之民可以搞到内城里淘汰的设备。但如果被抓到，会受到严格的惩罚。”
“谁来抓你们？”李骇问。
“巡林官。”恰希塔塔说，“这一片的巡林官跟我爷爷是老交情，对我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到内城的分数你们靠什么来赚？”李骇问。
“清洁从内城放出来的垃圾是我们获得分数的日常来源，也是大部分流放之民的主要工作。而五年一次的神卫之战对我们来说是一次性获得大量分数的节日。首先作为向导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分数作为报酬，其次猎杀有编号的参赛者可以获得参赛者的所有分数。最后，参赛者兑换的武器与防具都是流放之民无法合法拥有的。流放之民一旦从参赛者手中获得，就能在黑市高价兑换出去。”恰希塔塔说，“参加神卫之战的人都很难对付，流放之民如果成为向导通常不会对参赛者下手，但你的分数实在太诱人，所以爷爷才会铤而走险。”
“杀掉你爷爷的人也是流放之民吧。”李骇说。
“是的。”恰希塔塔说，“流放之民除了可以掠夺神卫之战参赛者的分数之外，还可以抢劫其他的流放之民。”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爷爷受伤的？”李骇问。
“就像狼闻到血腥味一样，流放之民自有办法得知哪里有肉可以下手。”恰希塔塔说。
“你希望我和白芷帮你报仇。”李骇说。
“我已经交过了定金。”恰希塔塔说。
“几枚分解炸弹对我们价值并不大。”李骇说。
“那是请你们护送我前去黑市的酬劳。武斗和偷窃在黑市都是死罪，所以强盗和小偷都埋伏在黑市之外。你和那个女人杀掉的那两个家伙就是强盗。”恰希塔塔说。
“那你付给我的定金是什么？”李骇问。
“我刚才给你讲解的有关内城的一切。”恰希塔塔说。
“……”李骇。
“只要你们帮我报仇，我就告诉你怎么在森野之地与特定的人取得联系。我爷爷死前说过，如果你们两人回头找到这里，为的就是想知道这个。”恰希塔塔说。
“你爷爷算得倒是很准。”李骇说，“既然要报仇，那我应该先问问你的仇家是谁。”
“洛依族、玛汗族，还有阿修罗族。”恰希塔塔说。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李骇愣了一下。
“阿修罗？”他重复道。
“对，阿修罗。”恰希塔塔说，“我之前偷偷问过你，是不是阿修罗族的人，你当时回答我说不是。”
“我当时以为你是问我能不能长角，所以我才摆手，看来误会。”李骇说，“如果我当时回答是，你会怎么办？”
“我会劝爷爷不要杀你。”恰希塔塔说。
“你应该劝他的。”李骇说。
“现在后悔已经没有意义。”恰希塔塔说。
“你多说一些阿修罗族的事情。”李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