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要给师父李骇打电话,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里师父的电话号码。这就好比一个人要买礼物给女朋友道歉,结了账,才发现自己没有女朋友。
易燃从父母那里要来了李骇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才打过去,电话接通了,背景音有些嘈杂。
“师父,我是易燃。”易燃说。
“你打错了。”对面说。
“啊,对不起。”易燃刚想挂电话,可这明明就是师父李骇的声音。
“师父,你别耍我了。”
对面笑了一下。
“有什么事吗?先说好,我不提供售后服务。”李骇说。
“师父,你杀过人吗?”易燃小心翼翼地问。
“原来你是想学杀人技术,早说啊,价格好商量。电话教学相对便宜一些。”李骇说。
“师父,你不是很有钱吗?”易燃说。
“你昨天吃过饭,今天就不吃饭了吗?世界上多少亿万富翁还在工作,我有什么资格不努力挣钱?”李骇说。
“可我是你的徒弟啊。”易燃说。
“所以给你打八折啊。”李骇说。
“……”易燃觉得自己是蠢得要命才会给李骇打电话,正在犹豫挂电话之际,听到手机里传来温柔并认真的一句,“说吧,到底什么事?”
这一刻,易燃差点哭出眼泪,于是他就把前因后果,幽谷,杀人的概率,以及父母讲的话给李骇讲了一遍。
李骇骂了一声混蛋。
虽然李骇骂的是自己的父母,但师父是和自己是同一阵营的,让易燃心里觉得挺痛快。
“师父,你也觉得我爹妈很过分对吧。”易燃说。
“费畅你混蛋,把毛肚给老子放下。”李骇说。
“……”易燃拿着手机一脸黑线,“师父,你在哪?”
“吃火锅,你来不来,我给你发个手机定位。”李骇说。
“快下午两点了,你还在吃火锅?”易燃说。
“火锅这种食物,适合二十四小时变着花样地吃。”李骇说。
“那你有没有听我刚才说的话。”易燃说。
“不就是杀人吗?”李骇说。
“什么叫不就是杀人吗?那可是杀人,杀人,杀人。”易燃对着手机喊。
“所以呢?”李骇问。
“杀人是不对的。”易燃说。
“那你杀了吗?”李骇又问。
“没有啊。”易燃说。
“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要找我自首呢。”李骇说。
“……”易燃。
他就弄不明白了,为什么不管多么严肃的事情,只要经过他师父李骇的一顿胡扯就会变得很搞笑。
“我问你,你见过别人杀过人吗?”李骇问。
“没有。”易燃说。
“不,你见过的。”李骇说,“电影里,小说里,动漫里,每天都有无数反派和小喽啰死于主角之手,你看到这些的时候,你心里有感觉?”
“那些都是虚构作品,都是假的。”易燃说。
“但在那些人所属的维度里,便是真的死亡。”李骇说,“你之所以没有感觉,是因为你代入的是主角视角,同样是杀戮,却变成合理的、为了正义的。”
“师父,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给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杀人的理由?而不去否定杀人这个行为?”易燃问。
“所以我才说,你是在光明下长大的孩子。你要搞清楚一点,杀人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手段,而且很有效。如果失去法律的震慑与制裁,很多人都会选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但自古以来,杀人就在法律中是重罪,足以说明它是不对的。”易燃说。
“那么咱们就以古代为例,一个人杀了街道上的泼皮,被判充军。后来在边疆上杀掉了入侵的外族,获得显赫军功,不仅将功补过,而且还当上了将军。”李骇问道,“同样是杀人,为什么前一种是犯法,后一种又是立功呢?同样的行为,对错到底该怎么判明?”
“我……”易燃一时说不出话,顿了一下说道,“我只是觉得至少应该尊重一下生命。”
“这是你身为人类的傲慢。”李骇说,“牛吃草,人吃牛,哪一样不是生命。事实上,这个世界的运作规矩就是这样的,绝多数的生命都是靠剥夺其他生命来维持自身生存。”
“可是,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易燃说。
“但你只有摆脱长老会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想要摆脱长老会你就要参加幽谷,话题就回到了.asxs.。”李骇说。
“难道真的一点其他办法都没有了吗?”易燃叹气。
“你回味一下我刚才的话,里面并没有杀人这一环。”李骇说。
“可是……”易燃说。
“回到普通人世界的重点是摆脱长老会,摆脱长老会的重点是通过幽谷。所以,推导出通过幽谷就能回到普通人世界。幽谷,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我刚才说过,杀人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有效手段。这就意味着,它不是唯一的手段。”李骇说,“你自己想想你父母说的话,他们是说有这种可能性,但没有让你一定要这么做,是你自己处世不深,太敏感,因为害怕而想太多。”
“也就是说,我可以不杀人?”易燃说。
“当然可以。杀或者不杀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能通过幽谷即可。”李骇说。
李骇的话让易燃豁然开朗。
师父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被吓到了,反应过激。
“谢谢,师父,我心里好受多了。”易燃说。
“不用谢,为客户服务是身为鬼差的本职,你回头让你舅舅把心理咨询的费用结一下。”李骇说。
“……”易燃无语,过了几秒才说道,“师父,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小子,你可别这么咒自己啊。”李骇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燃说。
“那你就是咒我?”李骇说。
“不是,不是!”易燃赶紧辩解。
“好了,既然没事就挂电话吧,为师还要继续吃火锅。”李骇说。
“好。”易燃刚发出一半音节,对面就挂了电话。
“小小年纪,啰里啰嗦的。”李骇招手,“服务员,加菜。”
“啧啧啧,”他身边俏丽的女人模仿道,“师父,我还能再见到你吗?这哀怨的小口气,听起来还以为是你的小情人呢。”
“怎么,你吃醋吗?”李骇问。
“谢谢,不用,我蘸碟里味道够了。”顾芝说。
“说起来,我们什么时候能见见你的这个小徒弟?”费畅说。
“大概在冬季。”李骇说。
“说正经的。”费畅说。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李骇说。
“因为,有人真吃醋呗。一个正值青春面貌,而自己年老色衰。”顾芝说。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费畅说。
“连瞎子都知道老娘有多美。”顾芝说。
“你们俩还吃不吃火锅了。李骇说。
“吃!”两人异口同声。
“反正你请客,不能便宜了你。”顾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