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场面太乱,沈依瞳听清楚了易燃他妈的话,却没有反应过来。
倒在地上的易燃也听清楚了,即便剧痛缠身,仍觉得脸无处可放。
但这都比不上他妈出现在这里给易燃带来的震撼。
先不说,他妈怎么“恰巧”出现。
单说他妈那两掌。
一掌,拍飞一枚弹头。
一掌,拍飞一个壮汉。
这是中年妇女在正常逻辑范围内能做到的?
“你在地上躺上瘾了?”易燃他妈瞟了一眼自己儿子,“你是不嫌脏,可衣服都是你妈我来洗。还不起来,躺地上也不怕被人笑话,一点男子汉的样子都没有。”
亲妈,您没瞧见您儿子是中弹了吗?
易燃挣扎着要站起来。
沈依瞳去扶,被易燃他妈拦住。
“儿媳妇,你别沾手,回头手上有血味。”
“阿姨,你是易燃的?”沈依瞳有些懵。
“我,他妈,亲妈。”易燃他妈笑眯眯。
白老外知道遇到了硬茬,见对面一片其乐融融,自己准备抛下同伴开溜。
“你,给我站那!”易燃他妈大喝一声。
“你还有什么事?”白老外说。
“尔等外族宵小,该不会以为用枪打伤我儿子拍拍屁股就能走了吧。”易燃他妈说。
白老外能听懂这是当妈的要给儿子报仇。
“你想怎么样,全世界都在抓奇人,你们国家的猎手在我们美国也在干同样的事。你儿子又没怎么样,你没有理由杀我。”
“还敢顶嘴,我说一句,你一百句等着我。”易燃他妈说。
易燃怎么觉得这话好耳熟。
白老外转身就跑。
易燃他妈三步并做两步追上,手起掌落拍在白老外背心,那白老外连停顿都没有,直愣愣地扑在地上。
“让你跑。好几年没动手了,真过瘾。”易燃他妈说。
隔着四条车道,对面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精悍的男人,他盯着易燃和沈依瞳。
易燃认出正是晚上揍人的那位大哥,他难道一直在四处寻找自己和沈依瞳,他可真执着。
“有你什么事吗!”易燃他妈隔空喊话。
钝刀目睹了黑老外和白老外是怎么“惨遭毒手”的,掂量了一下的自己身手,他立刻化作路人遁走。
易燃他妈手拍两个老外,正在兴奋中,面前出现了一个颇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
易燃根本就没留意到此人是从哪走过来的,仿佛从阴影中变出来的幽灵。
“小妹,你该走了。这里交给我。”中年男人嗓音低沉。
“好。”易燃他妈说。
她回到易燃和沈依瞳面前,“咱们回家。”
“妈,你开车来的?”易燃问。
“一颗狗屎子弹把你打傻了,咱们家哪有车。”易燃他妈说。
“那我们怎么走?”易燃一边说一边偷瞄那个中年男人,猜测他的身份。
“我当然是骑咱家的电瓶车,马上有车来接你们。”
“我是不是应该先去医院啊。”易燃按着伤口,大概是母亲的出现让他有了安全感,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去医院干嘛,献血吗?”易燃他妈说。
“……”易燃。
“血都止住了,还矫情。”易燃他妈说走就走。
“这个阿姨,是你的母亲?”沈依瞳看着女人的背影,还是跟易燃再确认一遍。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易燃说。
“什么叫不出意外。”沈依瞳说。
“如果不是外星人伪装的话,那她就是。”易燃说。
一辆黑色轿车在两人身边停下,想必是易燃他妈说的送他俩回家的车。
易燃上车前一转头——
!
中年男人,两个老外竟然全部不见踪影。
地上只有一抹易燃的血迹,证明有事情发生过了。
两个高中生坐在车后排,司机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这深夜的谁会带着墨镜开车啊。
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癖好或者眼疾的话,那就是他的眼睛藏着什么秘密,不想被人看到。
易燃正在胡乱猜测,突然肩膀微微一沉,是沈依瞳把头靠在上面。刚才的一切太乱、太险,现在的她应该脱力了吧。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沈依瞳小声说。
“做什么?”
“帮我挡子弹。”
“英雄救美,天经地义。”易燃开始乱用成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沈依瞳握着易燃的手。
“害怕什么,害怕我死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易燃安慰她。
沈依瞳不说话。
易燃有一种想摸摸沈依瞳头发的冲动,但他左臂被靠着,右臂中弹又抬不起来。
过了一会。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沈依瞳说。
这种放在电视剧中,白烂到不能再白烂的台词,此刻却饱含着真情实感,犹如一股热流包裹易燃的心脏。
“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保证。”易燃说。
沈依瞳没有回答。
她睡着了。
神秘司机把易燃和沈依瞳送到易燃家小区,调头就走,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
易燃带着沈依瞳上楼,当他用钥匙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他从来没有如此确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回家了”。那种熟悉、安全、踏实的感觉是别处无法比拟的。
一只小博美摇着尾巴扑上来迎接。
“朵朵,我回来了。”易燃换好拖鞋摸狗头。
朵朵叼了一双拖鞋给沈依瞳。
“你们家的朵朵好乖。”沈依瞳说。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们家狗会叼拖鞋这项技能。”易燃说。
“你家看起来真温馨。”沈依瞳说。
“我懂,夸长相一般的姑娘可爱一样,夸小房子温馨,这都是客套。”易燃说。
“才不是。”沈依瞳说,“不带我参观一下?”
“一眼就能望到头,有什么好参观的,这是厨房,这是餐厅,这是客厅,这是厕所,这是书房,这是我爸妈的卧室,这是我的。”易燃在沈依瞳想推开自己房门前,赶紧拦下。
他不知道两天没回家,他妈有没有帮自己整理房间,但他估计没有。这就意味着房间里维持着两天前的杂乱,连被子都没有叠。
易燃有些不好意思。
“我懂,男生的房间里有许多不能让女生看到的秘密。”沈依瞳模仿易燃刚才的语气。
“并没有。”易燃说。
“是吗?你屋里没有藏本子?”沈依瞳问。
“没有。”易燃说,“等等,你居然知道本子?!”
“写作业的本子,有什么奇怪的?”沈依瞳说。
“你说这个?”易燃说。
“你以为我说哪个?”沈依瞳说。
“对对,就是写作业的那个。”易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