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行如隔山,有两种解读。
第一种,即便在自身行业拥有熟练技巧的人,在其他行业也仅是一个新手。
第二种,行与行之间有山一样的界限,不要跨界。跨界,就是不讲规矩。
根据鬼官陈所说,目前的情况显然是第二种。
李骇和费畅担当鬼差的时间已有两年,虽算不上资深鬼差,但对行情有着一定的了解。
鬼差的工作范畴广阔,主要可归纳为调查情报、替人出气、牵线搭桥、担当保镖等等,甚至有的高级鬼差偶尔还要兼职一下杀手的活儿。
但没有鬼差会接到偷东西的单子。
因为偷东西是另一门的手艺。
江湖,就像是一条支流,紧紧的依附着历史长河,延流至今。
“风、马、雁、雀”四大门,“金、皮、彩、挂、评、团、调、柳”八小门。
在江湖行走,各有各的规矩,各做各的买卖。
抢生意,便是“呛行”,会得到处罚。
贼与骗,属于四大门的手艺。
如果鬼官陈派李骇与费畅把那个铜制虎符偷出来,那就是坏规矩。
鬼官陈作为江州市五大鬼官之一,规矩就是他地位的根基,他不可能明知故犯。
所以,李骇才会认为问题的本身出在那个虎符身上。
那个虎符是左半边,理应刻有驻军之地,但它却通体漆黑,是未来得及错金的半成品吗?
不。
若是这样,便没有让鬼官陈出手的价值。
由此可以推断,那个虎符不是不被刻字,而是有什么理由无需刻字,比方说那个驻军之地无法被描述。
为什么不能被描述?
是因为驻军之地不在阳间,而是阴间吗?
如此想下去,那么这个虎符便是调用阴兵的兵符。
阴兵,又可以称之为鬼兵。
鬼兵……
李骇愣了一下。
和鬼差只有一字之差……
这里究竟有什么渊源?
“那枚铜制虎符,与我们这一行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鬼官陈看破李骇的心思,“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它偷出来。”
李骇注意到,鬼官陈用了两次“我们”。第二次的我们指的应该不是李骇费畅以及鬼官陈三人,也就说,这件事会有更多的鬼差参与。
“那陈哥有什么计划?”李骇问。
“动手的地点,不在国内,而是展会的下一站——捷克。”鬼官陈说。
“如果真想动手的话,为什么不在国内?”费畅说。
不管从人手调配还是地方势力来说,在江州市博物馆动手比去国外更有优势。
“那件虎符,根溯源头应该属于我国,但现在却是大英博物馆的藏品,如果它在我国境内丢失,难免会引发外交纠纷,英方甚至有理由怀疑,文物丢失的背后,会有国家力量的参与。”鬼官陈说,“同样,我国为了撇清嫌疑,必然会加大破案力度,对我们来说,那会是天大的麻烦。”
“所以,我们要在捷克动手,那么东西丢了,英国人就算有怀疑,也只能去找捷克佬。别说,您还挺鸡贼的。”李骇说。
鬼官陈眯眼看着李骇,眼神中微微透露出的严厉显然是提醒李骇不要乱说话。
李骇看见了,也假装看不懂。
“让我猜猜,真正动手偷东西的人,应该不是我们哥俩吧。第一,我们俩毕竟不是偷东西的行家,这两年来,你从未给过我们一单是偷东西的。第二,你第二次让我们去江州市博物馆,目的是熟悉安保系统,从而可以推断出,我们哥俩真正的作用,是辅助偷东西的人,安全撤离。”
“没错,动手偷虎符的人选另有安排。”鬼官陈说,“是四大门的人。”
“这算是人员借调吗?”李骇开了一个玩笑。
“付钱的。”鬼官陈说,“这次负责大英博物馆展品的安保人员,有一半江州市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另一半则是英方自己雇佣的安保公司,这些人会随着展品一同前去捷克。至于捷克的展馆,并非是国家博物馆,而是一个富豪买下的城堡。那个城堡,本身也是景区。”
“也就是说,目前我们无法得知在捷克时将会有多少安保人员,以及防盗系统的底细。”李骇说。
“防盗系统的底细不用你们操心,自然有专家去应对。”鬼官陈说。
李骇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费畅,心说鬼官陈还真是不识货,对付类似监控系统的这种东西,怎么会有比费畅还要专业的人?
当然,李骇也不会主动说出这一点,太暴露自己和费畅的本事,不是好事情。
“你们两个对付英方自带的安保人员,有几成把握?”鬼官陈问。
“那要看怎么对付。”李骇说,“如果硬闯的话,我和费畅应该做到一个活口不留。如果只是掩护偷东西的人撤退的话,那么就看他们派出多少追兵了。”
“这件事,尽量低调,我不想捅出大乱子。”鬼官陈说。
“我还有一个问题。”李骇说。
“你说吧。”鬼官陈猜测李骇应该是要问酬劳,毕竟不管虎符作为文物的价值,还是对于鬼官鬼差的意义,都价值不菲,更何况,任务自身的难度也非同小可。
“我想问,这事你为什么挑我们哥俩。”李骇问。
“什么意思?”鬼官陈有些意外,自从李骇和费畅在他手下办事,就从来没有拒绝过任务,“我挑你们自然是因为觉得你们两个身手了得。”
“在鬼差这一行,与我们身手相当,甚至更强的人应该大有人在吧。”李骇说,“比方说上次要杀我们的那个煞刀。”
“煞刀的使命是针对鬼差的。”鬼官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真正想问的是,这次任务似乎和鬼官鬼差这一行有着密切联系,为什么我会选择刚刚入行才两年的你们,更何况,你们刚刚才犯过一次大错。”
“可以这么说。”李骇说。
“理由我刚才说过了,你们的身手了得。”鬼官陈说,“你们俩能活到现在,就说明对你们犯下的错,上面已经既往不咎。同时,也希望通过这件事,让你们戴罪立功。”
既然既往不咎了,为什么还要戴罪立功?
这很矛盾。
李骇没有说出心中疑问,而是说道:“换句话说,上面很赏识我们对吗?”
鬼官陈看着李骇,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以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