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待我不薄？”岸芷突然语音带颤，两行热泪垂下咬唇道：“只因那日奴婢对皇上多恭敬了几分，小主你便妒意萌生，命大夫人与汀兰狠心毒打，任奴婢怎样解释求饶也无用。”她撩起手臂，深深浅浅新的旧的伤痕就这样映于众人眼中。
秋兰赶忙替景柔嘉遮挡住，厉声道：
“有污凤目，还不快放下。”
岸芷放下袖口，依旧声声哭诉着：
“如此还不止，大夫人更推到奴婢于摔碎的瓷杯上，非要割得血肉模糊才罢休。那样滚烫的热水径直浇在背上，纵使有衣衫阻挡，却也皮开肉绽一般。”她抹着眼泪，又是后怕又是凄怨“全部证据都在奴婢身上难以消除，奴婢不敢妄言。”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那胳膊上的伤痕虽是阮文君命人刻意为之，但其余何处确出自大夫人毒辣手段，更有降雪轩中侍女作证，她丝毫不怕没有证据。
而这一切，都为了让楚越宸知道他疼惜的宠妃，究竟是怎样一个善妒毒辣的女人。慕子染能凭借的只有圣眷，没有这个，便是离消亡不远。
“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嗯？是朕吗？”楚越宸如今已然不敢再相信什么，他只觉心中有难言的沉痛，微扬起眉毛，苦笑而轻飘飘的说道。
“皇上……”
“跪下！”忽然拔高声调，楚越宸呵道。龙颜震怒岂是寻常，惊的在场宫女侍卫悉数跪地，岸芷更是周身一抖，哆嗦着嘴唇深埋下头。
慕子染愣了一愣，从方才楚越宸亲赐的椅子离去。护住肚子缓缓跪于冰冷的地上。
强忍住泪光，和自腹部传来隐隐的痛楚，颤声继续道：
“岸芷有意攀龙附凤为真，而嫔妾嫉恨毒打她却为假。皇上愿意相信一个奴婢，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嫔妾是受人污蔑的？”
正在此时，方才派去搜查的侍卫回来复命。手捧着一木盒恭声道：
“启禀皇上，卑职找到了书架后的暗格，里面只放着这个木盒。”
楚越宸打开后，只见其中放着厚厚一叠银票以及房屋地契，约莫千两有余。更有一墨色锦囊，拉开系带后随即飘出一股异香。秋兰闻了闻后神色大变，慌忙道：
“是麝香。”
景柔嘉忙掩住鼻子，“惠婕妤自己也怀有身孕，却私藏这等阴毒东西，便不怕折福吗？”
楚越宸看着盒内放着的东西，眼中渐渐升腾起怒火，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
冷哼一声后将木盒摔砸在慕子染面前，雪白的银票批面而来，飘落满地，也落满一身。
在众人面前，楚越宸竟半点颜面也不给慕子染留，折辱一般宣泄着自己的怒气。
那麝香块滚了一滚，停在慕子染膝边。她望着那红褐色的东西，闭上眼，心如死灰。
“朕倒情愿相信自己的判断，可如今看来确是朕看走了眼！你本就是个居心叵测的蛇蝎毒妇，平日里矫揉伪装出一副和善面孔，连朕也受你蒙骗，竟还百般相互，每每都站在你的一边。”
他越说越气，失望逐渐变成愤恨，起身来道慕子染的身前，捏着她的肩膀咬牙道：
“朕现在想到从前对你的怜爱，便觉得十分恶心，你辜负朕的信任，你不配！”
慕子染只觉得肩头像是要被捏碎一般，含着眼泪绝望死心的被楚越宸用力摇晃质问。
小腹越发疼痛，额角沁出冷汗。沈夙瞧着慕子染神色不对，再顾不得其他上前护住慕子染道：
“小主还怀有身孕，皇上不可如此。”
楚越宸如今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只看到区区一个奴婢都敢拦他，更是恼怒。
“给朕将这个贱婢拿下，若再反抗，即刻处死！”
沈夙当即被一种侍卫压住，硬生生脱离慕子染面前，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果。
“小主，小主！”
只能焦急的呼喊，眼睁睁看着慕子染的面容惨白的半点血色也无，最后被楚越宸狠狠的推倒在地。
“还有朕赐你的步摇，也只是赐给当初那个品性纯良的女子。现在的你，不配戴着它。”说罢后楚越宸取下慕子染一直簪在发上的三翅莺羽珠钗步摇，决绝的掷于地上。珠钗应声而断，只余下珠玉四散滚落的“噼啪”声。
在撞到腹部的一瞬间，慕子染的面目痛苦的皱在一起，她望着那四分五裂的珠钗，浑身都在发颤，疼痛顷刻间席卷而来，只能强撑着一点点移到楚越宸的腿边，抓住他的衣摆，用尽全部力气哀求道：
“皇上……我的肚子，很疼。求皇上救我，我们的孩子……”
“事到如今你还在朕面前演戏博取同情！”楚越宸蹙起眉眼，厌恶的拂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只有你的孩子金贵，旁人的便可以任人毒害？那麝香你打算如何，是从前用在夜阑身上，还是如今拿来对付文君？”
“做出这些阴毒事，你为何不知替自己的孩子积攒些福报。”
慕子染急促的呼吸，只觉口中有血腥气味漫上。疼痛加上怨气，让她再顾不得其他。沉默半晌后，忽然凄婉的笑了一二声，慢慢环顾殿内的众人，喑哑着嗓子沉吟着：
“这宫里，哪一个不满腹诡计，满手鲜血？若论福报，可早该死绝了……”
撑起身子，她满目凄凉的望着楚越宸，扬起远山黛眉，一字一顿道：
“皇上你听信谗言妄加论断，又何尝不是辜负了我。”
“你放肆！”楚越宸被那眼神看的极为不舒服，一个巴掌挥下，显然用足了力气，清脆的响声回荡于寂静无声的殿上，她捂着脸回头，一股鲜血顺着唇角下来，没了丝毫表情。
“皇上总说嫔妾放肆，可嫔妾究竟是本性乖张亦或被逼至此，又有谁人可知？”
嗤笑一声，慕子染轻声道，似呢喃一般。
“逼？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是朕在逼你。”
楚越宸拂袖坐回正座，他扶着膝盖，被慕子染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