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盛满笑意，“公公说是吗。”
小周子是李德全的徒弟，向来有何赏赐多的好差使全是师傅的，他也只能挑那些剩下的劳苦活计罢了。此次若不是看天寒地冻的，想必也不能轮到他头上。
他咬牙，再拜几拜，恭敬道：
“惠小主念着奴才，奴才感恩不尽此生不忘！”
慕子染笑着点了点头，叫汀兰将那四匹蜀锦呈上前来。有绯红，海棠紫，苏芳，蜜合四色。绣着‘蝶花纹锦’‘天女散花’等纹样，流光溢彩，绚丽无比。
小周子躬身讨喜的说道：“锦，金也。这四匹更是名贵的月霞三闪缎，说寸锦寸金也是一点不为过。”又故作高深的压低声音：“宫中只皇后，羽昭仪那儿有呢。”
“月霞三闪。”慕子染细拂光滑的锦缎，琢磨着这四字，笑容更甚。
坐直身子正了正衣襟，道：
“替本主谢过皇上。”
小周子笑着应承，谦恭的退出殿外。
“这小周子是同他那个老奸巨猾的师傅不同，汀兰你说的不错。”她赞许的望向汀兰。汀兰也是欣喜，不卑不亢道：“奴婢从前曾帮过这小周子，他本就念着奴婢的恩，此番更是会对小主你肝脑涂地了。”
慕子染笑出了声，摆手道：“肝脑涂地就罢了，能传些有用的消息比什么都强。”说罢眼神又转向几匹蜀锦，略一思索吩咐道：
“本主向来不喜艳丽，留着苏芳蜜合二色便好。剩下的一匹送去庄美人那儿。”她本要将最后一匹送给顾茗悠，却心想汀兰对自己忠心体贴，不由转念道：“若无汀兰也无这些蜀锦，海棠紫的便赏给你做些新衣吧。”
汀兰惊愕的瞪大眼睛，还未及开口便被慕子染猜中了心意，佯装嗔呵道：
“不许不要！”
汀兰这才谢恩，一步三回眸的将布料带出了暖阁。
“呦，我还真当你肯放过在皇上面前套赏的机会。”岸芷扬着下巴目光轻蔑的瞪着汀兰，拂过华美的蜀锦，又生出些艳羡怨毒来，冷哼一声：“原来是等着放长线，钓大鱼啊。穿着这般好看的衣料，只怕不过多久山鸡都要飞枝头了吧。”
汀兰只收拾着一会要送去聆音阁的蜀锦，本不打算理睬岸芷的奚落，却见她说的愈发离谱，传到宫里只怕还要替小主和自己招致祸端。
她将托盘重重的搁到桌上，清脆的一声吓了岸芷一跳，
“怎的，说中心思恼羞成怒了？你若干动我一下我便告诉小主去。”
汀兰冷漠的看着岸芷，似有些同情的意味。半晌，她叹了口气，徐徐道：“你放心，这名贵之物我受不起也不想受。”
岸芷翻了个白眼：“谁信呀。”
“一会我便把剩下的两匹全送去聆音阁，只是恐拂了小主的好意，你莫要对人提及便是。”
“当真？”见汀兰郑重的点了点头，岸芷这才高兴起来。她模样本就比汀兰生的好，自然不服汀兰穿上新衣压过自己。在谁那里都好，只要不给汀兰留着，这般想着她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储物阁。
因着是宫中罕见的精贵东西，汀兰抱着两匹“月霞三闪缎”送至聆音阁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啪。”
入画匆匆阖上门，神色间颇有些郁郁。
“小主！奴婢从前说你还不信，我看那惠小仪压根便没把小主你放在心里，什么姐妹情深，呸。”
顾茗悠正抚着琴，琴声自指尖缓缓流出，她略略抬眼望了一眼入画，轻笑道：
“那边又有什么动静，你便直说吧。”
“皇上赏了四匹蜀锦过去，听说是蚕从前日才进贡的。”
顾茗悠挑眉，毫不在意道：
“我当是什么稀罕玩意，蜀锦虽贵但本主也不是用不起的。”横了入画一眼，不悦道：“跟了本主多年，你就这点眼力见？”
入画咬着唇，跺了跺脚道：
“那可不是寻常的蜀锦，听旁人说，叫什么月霞，什么缎的。”
一声沉闷杂乱的声响后，琴声戛然而至。顾茗悠掐着一根琴弦，目光阴郁，一字一顿道：
“月霞三闪缎。”
“对！就是这个……名字……”起初还略微激动的语气在看到顾茗悠越发可怕的眼神后缓缓没了声音，入画怯懦的垂下头，偷偷打量神情。
只见她起身踱步后走至榻前，拂袖坐下，冷冷问道：
“是她们主动朝你炫耀的？”高挑着声音，印象中的慕子染绝不可能纵容奴婢做这般张狂之事。
入画这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她凑到顾茗悠身边，
“那倒没有，量她们也不敢。只不过汀兰捧了了两匹月霞三闪缎去聆音阁是奴婢瞧的真真的。”
“拢共得了几匹？”
“回小主，奴婢打听了。皇上赐了四匹给绛雪轩，慕小主留了两匹，剩下两匹全送给了庄美人。”
听到这话顾茗悠脸色更是阴沉，入画却没有意识到，还在抱怨着：
“还说什么姐妹情深，那怎么不见者也送小主一匹？若她是个好的，便该将给聆音阁的分出一半……”
“够了！”顾茗悠狠狠的拍向桌子。
“皇后娘娘驾到——”
听到通报顾茗悠疑惑不已，却还是换上一贯的柔和起身至门边欠身，恭声道：
“嫔妾恭迎娘娘凤驾，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身着紫貂围领大氅，其内是一件精工细作的凤穿牡丹正红袄裙，头顶九尾凤钗，显得雍容华贵又端庄大气，抬手温和道：
“免礼，快随本宫进屋吧，莫要在外冻着了。”
二人坐于桌榻，秋兰忙端过暖炉置于皇后膝上。入画也忙沏了最好的茶奉上。
皇后翘起玳瑁祖母绿护甲，轻抿一口，蹙了蹙眉，
顾茗悠见状赶忙惶恐的问道：“可是这茶有什么问题？”
皇后将茶盏只在桌上，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许是刚饮过绛雪轩那雀舌茶，陡然换了种便生出些苦涩吧。”
说罢手中抱紧了暖炉，四下打量着布置清雅的清芷堂，微微收紧衣领，不解的朝秋兰问道。
“一般大的宫室，本宫为何总觉得这里要更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