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糊着绛霞纱的门前,若华复又福了福身,道:“皇上只让小主一人进去,其余诸位还请岁奴婢往偏厅稍待。”
慕子染眼神掠过萧衡,冲汀兰与沈夙点了点头后,推门走进了室中。
当那身影消失于视野内时,萧衡仍旧紧盯着那个方向,不为所动,亦不打算离开。汀兰本就不放心离开,叫萧衡这般便也堂而皇之的留下,全当做若华不存在一般。若华瞧着他们连自己理也不理,心中很是恼怒,碍于萧衡在此也不敢放肆,板着脸快速行了个礼后,才回到阮文君的寝殿之中。
楚越宸高居正座上,眯眼望着殿下那单薄的身影,没有精心梳成的发髻,未施粉黛的面容憔悴不堪,竟半点血色也没有。
她还是从前琼花树下,让自己眼前一亮似钟聚天地间所有景秀的女子吗,楚越宸突然恍惚起来。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屈膝拜下,声音透着喑哑,丝毫不动听悦耳。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是故意做给朕看,像朕薄待了你一般。”楚越宸原本不准备恶语相向,可当他听人来报说惠婕妤与萧将军一同前来时,所有耐心怜惜皆付之一炬,只剩下厌恶与怪责。
“既然怀有身孕便好生养着,朕也让李德全传达了意思,你何时变得这样不识大体,还是朕从来就看错了你。”
他阴沉着脸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也许只是一时之怒,可句句对于慕子染来说都化成巨石一般,将她压的喘不过气。
心头针刺那样的生疼。
她身子晃了晃,睁着一双没有光彩却漆黑的眸子,眼眶泛红硬是留不出一滴眼泪。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可声音依旧轻颤:
“嫔妾的娘亲含冤入狱,身为子女,岂能安坐殿中。”
“冤?”楚越宸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眼中没有丝毫往日的温柔。“人偶在你宫中搜出,蒙氏又乃苗疆人深知巫蛊诅咒,而如今的宫中可只有你二人怀有身孕。”
他走到慕子染的面前,带着寒意冷声道:
“种种巧合,你还有脸告诉朕,你是冤枉的?”
慕子染深吸一口气,扬起下巴,直视着楚越宸凄声道: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都非人力所能改变。成日吃斋念佛尚且未能得福,坏事做尽便更难得到庇佑。若鬼神有知,岂肯听信这等奸邪祈祷?若神明无知,诅咒有何用处!嫔妾非但不敢做,并且不屑做!”
“那你告诉朕是谁做的,你想说是文君自己吗?拿她腹中的胎儿只为了诬陷于你?”
“若我说是,皇上可信!”慕子染高声质问着,目光颤抖,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放肆!”
楚越宸望着这对自己呼喝半点没有宫妃仪态的人,气的面色铁青。怒火中烧的他高抬起手臂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还是一拂衣袖,咬牙道:“她死里逃生却未曾说一句怨你的话,还劝朕见你一面,可你却想也不想便恶人先告状。慕子染,你何时变成这样阴险恶毒的女人了。”
“阴险恶毒……”慕子染轻飘飘的吐出这些字眼,她闭上眼,冷笑了几声:“若说何时,或许就是皇上不再信任子染的时候吧,嫔妾才彻彻底底的变成了这样一个阴险恶毒的女人。”
“事到如今你还想同朕将信任,是否还可笑了些。”
“嫔妾说的不是现在。”慕子染偏过头,眼神里满是哀怨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夏贵嫔中毒滑胎之时,所有证据皆指向嫔妾,可皇上还是愿意相信,相信我不是那样一个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的人,也是因为皇上的信任,嫔妾才有机会沉冤得雪。”
听起慕子染回忆从前,楚越宸也未有半分动容。他反倒以一种审视怀疑的目光盯着慕子染,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所以朕便再想,是否那是的信任便是错的。也许从那时起,你便因妒恨将手段一次次伸向朕的骨肉,只为了你自己的前程。”
所有话中,唯独最后这句,彻底将慕子染的所有防线击溃。她只觉得往昔种种都如镜花水月,成了空梦一场,如今破碎满地,再没了回头的可能。
“皇上?”她瞪大眼眸,不敢置信这样的话是从自己要托付终身的夫君口中说出。“你当真是这样想我的吗?”
楚越宸被那眼神看的很是不悦,所幸别过头去,怪责道: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朕。”他顿了顿,斜睨着慕子染:“况且朕也不打算牵连到你身上,更不打算深究下去,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不听劝告,完全可以安生的待在你的绛雪轩,好好当你的宠妃。”
“什么宠妃,皇上觉得嫔妾如今的模样还像个宠妃吗?”慕子染一双眸子里充满血丝,嘴唇泛白,披了两条披风的模样衬的人更加单薄如纸。
楚越宸眯起眼睛:
“这已是朕对你最大的宽容,可你竟还要替那罪妇请求,倒像在指责朕未求息事随意杀鸡儆猴一般。”
“嫔妾倒希望皇上彻查下去。嫔妾的娘不过一个府中最不受宠的姨娘,若她有谋害龙裔的胆量手段,何不当初就用在其他妻妾的身上,而要一个人苦苦忍受多年。”
“这种种疑点,皇上为何不愿多想呢?”
“不管是蒙氏一人所为,或与徐氏二人合谋,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的指使,这些朕统统都不愿在想,若你还是冥顽不灵,便索性同罪,也圆了你孝女的愿!”
“扑通”一声响。
慕子染直直的跪于地上,不管楚越宸将话说的多么没有转圜余地,她还是叩首坚持恳求道:
“求皇上彻查,求皇上还我绛雪轩一个清白,求皇上彻查!”
“你!”楚越宸一时气结,颤着手指指向慕子染,甩袖子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连求朕的态度都是这般强硬,要你示弱服软竟南城这样,要知道女子便该温婉似水,那种傲骨,不是一个妃子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