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出口一半的话却突然哽住，想到了白洛行刻意扬高了的语调，说出那样暧昧的言辞，还有自己随口而出的话。
“便是担心，自然也更担心萧衡些。”
想到这儿，她突然垂头闭上眼眸，贝齿紧咬，脸颊顷刻之间染上了绯红，还在隐与暗夜中，倒也未有被身前的二人所察觉。
“可恶。”慕子染心中暗暗埋怨自己“白洛行分明原先说过，自己怎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出了这样的丑，以后可该如何去见萧衡呢？”
心中念头一转，却又忽而想起一事，将羞愤压下后继续追问道：
“若是这般，白太医所言也是三日后方可醒转，那他又是如何将这令牌转交于你？”慕子染审视的看着司徒逸辰，想从他的神色中探出究竟。
“所以小主该不会是怀疑这令牌的真伪吧？”司徒逸辰嗤笑一声，不知从何处掏出了那把从未离身的扇子，缓缓的敲打掌心，眼中半点闪缩也没有。
这样大的疑点疏漏想必也不是狡猾多段的司徒逸辰所能犯的错误，慕子染挑眉，还在等待着司徒逸辰的解释。
“白太医接触的多是常人，所言的自然也是寻常情况。我们雁寻又岂可相提并论，即便在药力作用下竟也可凭借意志力冲破限制，半夜时便醒转了过来，将这令牌秘密的交予我，可连白太医都全然不知啊。”说罢，司徒逸辰漆黑如墨的眼珠亮起了光泽，吹散的云雾后，再度露出了月光的影子。
司徒逸辰噙着那抹同样讨打又暧昧的笑容，神情微妙，想笑又强忍住的模样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含笑道：
“能让他有这种强大的意念与执念，只恐小主你落入险境，这样忠诚的盟友……小主当真不考虑一下？”
慕子染却没有听进去司徒逸辰在说些什么，而是默默的愣在原地出神，得知萧衡为了担心自己的安危，竟会生出那样强烈的意志力，不由再度想起之前的种种，这样一个从前觉得‘冰冷顽固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将军，竟会对自己这样相待。
可这份厚意，注定无果，倒还不如不知。
“小主？”
司徒逸辰的又一声将慕子染纷杂的思绪击碎，‘嗯’了一声略有些慌乱的抬起头。
“微臣所见，小主与其纠结着收不收这龙虎令，倒不如多想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这样不仅保住了自己，也算是便像护了萧衡的周全。”他冷笑一声，背手望天
“你一次次身陷囹圄，他必然要一次次舍命相救，只是人的气运终究有用尽的一日，到那时，我雁寻的一条小命，怕是要被你连累的丢掉了。”
一番话，不知不觉竟然原本抬起准备归还龙虎令的手臂顿在了身侧。
片刻的沉寂后，慕子染望着司徒逸辰的眼神，一点点发生了变化，那眸子愈发深邃，好像要将他看穿一般。
“司徒大人很会琢磨引导人的心思，之前，倒是我过于轻视了大人……”
“那也需得小主听得进去才是。”司徒逸辰微微颔首。
慕子染勾唇一笑，却仍旧将龙虎令递到了司徒逸辰的眼前，玉牌的挂绳微微旋转，折射出剔透的光，倒像是龙睛虎眸在睥睨俯瞰一般。
难道自己把话说的这样明白，慕子染还是不能相通这个道理？
司徒逸辰一时竟有些迷茫错愕。
半晌后，唇边扯出一丝轻蔑不屑的意味，接过令牌一拱手，不悦的说了句：“既然如此便是臣与萧衡枉费了心思，微臣告辞！”
果决的一拂衣袖，便作势头也不回的往来路走去。
没等他行了两步，身后却传来了慕子染幽幽的含笑话语，尾音上挑，带着些蛊惑酥痒的意味：“大人不问究竟扭头就走，难不成琢磨人心已到了不问自知的境界？”
“你……”
慕子染摇了摇头，冷哼一声，神情姿态好似方才司徒逸辰故弄玄虚愚弄她的时候一般。她莲步轻移，在经过司徒逸辰肩畔时停了下来，并未侧头，而是正色道：
“劳烦老人，本主的第一的指令，便是要他们去查明，碧岚行宫之中，皇后究竟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
说罢，轻轻一笑，抬手将墨色的帽兜盖上。唇边的弧度与眼眸中的狡黠光采就这样藏在暗影之内，分辨不得。
待司徒逸辰反应过来时，转过头，那主仆二人早已隐与茫茫黑夜，消失无踪。
低头望了望手中的玉牌，慕子染倒是终于信任起了自己，这样敏感的任务，这样贵重的东西也敢交由自己保管。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口中轻声低语着：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偏要将本大人戏耍回来才甘心。”
说罢，一个点地翻身，带着些许风声，司徒逸辰本人好像也如同一阵行踪诡秘的风，转瞬无踪。
不远处巡逻的侍卫带着疲惫的垂眼，手中提着的灯笼微微摇曳，他也并不打算去多看一眼。日复一日，木然的望了望方才慕子染与司徒逸辰站着的假山之下，打了个呵欠，又机械话的原路返回。
楚宫的夜晚，暗流涌动，总在不经意之间。
“子染，子染？”
随着一阵轻拍，慕子染这才被耳边的叫声惊醒，回过神来。眼神带着些睡意与茫然，望着面前柳眉杏眼，一席暖桃色绣宝相花纹样薄衫的顾茗悠，正蹙着眉却还是温柔的望着自己。
再环顾下周围，并非是自己的绛雪轩，头脑这时才清醒了几分。
回想起方才，自己刚用罢午膳打算小憩一番，却被突然而来的入画搅乱了计划，也不好驳了顾茗悠的情面，这才不情不愿，昏昏沉沉的随之一道来了清芷堂中。
但妃嫔之间能有什么事可说，无非是些琐碎的是非家常，慕子染听顾茗悠在那处自顾自的说着，不一会便困意上头，努力撑着眼皮才能不倒伏下去。
至于她的话，却是一句也没有听进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