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衫褶皱，鬓发歪斜也无法整理，恶狠狠的向慕子染抬头怒视，啐了一口道：“你算什么身份？便是不敬犯上又奈我何！”
见慕子染只挑眉不语，她挣扎了一下，半点动弹不得：“待我禀明皇后娘娘，有你好看的！”容华扫视一圈，“还有你们！”
见地上之人受够了屈辱，林妩妍这才装作如梦初醒，焦急的半蹲下安慰容华，转头蹙眉道：“惠小仪不过高了两级，如何有将宫妃关押起的权利，只怕旁人不知你心存僭越吗！”
慕子染以绢帕捂唇轻笑两声，佯装不解道：
“真真是奇了，本主只吩咐侍卫以不敬之名扣押容才人，却何时说她不敬的是本主了？”
林妩妍微微张口，眼神一转却黯淡下来。
容华依旧不明白话中含义，
“在场之人皆可作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慕子染斜挑眉梢，居高临下，徐徐道：
“那妆奁是太后御赐，容才人竟将其摔于地以致损毁，这般不敬太后以下犯上。”慕子染轻嗽一声，学着容华方才的语气，“在场之人皆可作证，你还想抵赖不成！”
容华哑然，望向在雪地中躺着的妆奁和四散的珠钗发簪，心中一惊，紧咬双唇。再没了方才趾高气扬的态度。
慕子染款步走到容华身前，扶着膝盖微微弯下身子，眼中划过一抹戏虐，
“本来我还念着到底姐妹一场，便不去上报太后娘娘只私了便是。”她咂咂舌，无奈的摇头看向林妩妍，“只可惜林常在要说本主心存僭越，这般大的罪名委实叫人心惊呀。”
汀兰强忍着笑意，垂下头脸涨得通红，还是发出了细小的嗤笑声。
容华咬牙，深吸一口气嫌恶的看向林妩妍，
“小仪恕罪，望小仪不要同嫔妾这等寡识女子一般见识，也恕过容才人的无心之失吧。”
林妩妍见容华都要怨上自己，忙换上一副怯懦怕是，战战兢兢的表情，眼中蓄着泪水楚楚可怜的望着慕子染。
这等姐妹情深在慕子染看来，却假的异常。
不过她并不准备揭开那层伪善的面具，留此人在容华身旁，只怕不需自己费力那容才人也永无出头之日。
慕子染装作动容的模样。
“林常在这般为人，若本主还要计较，岂不显得冷酷无情？”说罢慕子染扶起了林妩妍，挑眉看向容华，又道：
“到底容才人今日也冲撞了本主，于情于理也该赔礼道歉才是。”
容华冷哼着别过脸，却见林妩妍蹙着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她瞪大眼睛，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还是容才人想给那宫女道歉……”慕子染淡淡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股酸痛刺骨的凉意愈发侵入膝盖，容华坚持不住，最终还是认命妥协，一张俏脸别扭的皱起，贝齿紧咬朱唇，半晌才不情愿道：
“嫔妾，一时失仪冲撞了小仪，还望小仪恕罪。”
“罢了。”慕子染抬手，侍卫立刻松开容华，“本主向来不是咄咄逼人尖酸刻薄之人，容才人既已知错，这罪便由本主代你向太后请了。”
留下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意，慕子染徐徐转身，聘婷着身姿于伞下离去。
走了几步却见那小宫女哆哆嗦嗦满含祈求的望着自己，她这才想到，若是自己走了容华满腔的怒意岂不尽数发泄在那宫女的身上，届时就她反变成了害她，
“还有你。”她朝着宫女柔和一笑，“随本主去绛雪轩上些药吧。”
宫女闻言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反应归来后千恩万谢的欠了欠身乖巧的跟在慕子染身后。
慕子染颔首，扬着音调说道：“那木薯圆子正和本主口味，以后你便日日送来绛雪轩吧。”
容华握拳，看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得怒气上涌。本想收拾了那宫女的贱命，岂料慕子染深知自己的想法，这般还如何下手。
“姐姐，风雪迫人，且进屋饮杯姜茶暖暖吧。”林妩妍体贴的将容华身上的大氅拉紧，又替她拍打静衣上雪渣。
谁知容华半点不领情，怨恨的盯着她，厉声道：
“谁用得着你来可怜，本主用不着你看笑话。”话音刚落便狠狠甩开林妩妍的手，用力一推，林妩妍踉跄几步便跌倒在地，手肘撞向地面，传来钻心之痛。
容华看也不看她，抚着金钏的手，阴沉着脸进了屋。
司琴在背后默默咒骂了容华几句，赶忙扶起面色惨白的林妩妍，只见她一身衣裙尽数沾湿，捂着右臂倒吸凉气。
“小主何不去告诉皇后娘娘，她何曾把你当姐妹，只当多一个奴婢使唤啊！”司琴泛着几滴泪水，不忿道。
林妩妍苦笑着摇头，声音缥缈，低不可闻：
“奴婢？只怕那金钏的地位都比我高上许多。”依靠着司琴的力量起身，林妩妍垂头，目光泠泠的望着方才雪地上余留的血迹。
“这般也好。”她喃喃着，复又露出了寻常柔婉的神情。
岸芷远远的听闻福安通报，忙盛好阿胶姜茶疾步过去打上帘子，便见风雪中一身素净的慕子染缓缓进门。
身后还跟着的面生的小宫女。
她心中生疑，还是不动声色的上前搀扶过慕子染，递过暖炉，替她卸下满是寒气的大氅后交予汀兰。
细细的摩擦着炉壁，慕子染这才觉得恢复了知觉。
“你带着她去上些前几日赐下的金疮药吧。”慕子染回头关切道。
见二人欠身后退下，岸芷才小声道：“那金疮药可是皇上御赐的稀罕物，小主怎可以轻易让着奴婢用了。”
慕子染横了她一眼，笑道：“东西放在那里不用也可惜，难道你盼着我早日受伤好让它物有所用。”
“呸呸呸。”岸芷急得跺脚，高声道，“新年将始，小主切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慕子染只眯着眼睛笑笑，不甚在意。斜坐在榻上叫岸芷取过妆奁细看，岸芷捧着黄花梨雕花包铜缀玉妆奁，轻轻一掂只觉得分量颇重，心中也是欣喜：
“连太后都有这般厚重的赏赐，小主就快是宫中最富裕的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