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琼目光划过慕子染带血的唇角，轻笑一声，眨了眨眼，慵懒道：“嫔妾还未曾恭喜皇后娘娘，如何能走呢。”
皇后知她有意奚落，却也碍于萧琼的身份不能像慕子染一般责打，只静静的看着她，凌厉的目光像要将她撕碎一般。
“恭贺皇后娘娘，宫里宫外攘除奸佞，即除了个包藏祸心的端婉仪，又查处了私相授受的景家堂弟，这一箭双雕，双喜临门之事，嫔妾怎能不来贺一贺呢？”
萧琼以袖掩唇，毫不畏惧的轻笑道。
皇后的压抑已久的伤心事被悉数揭开，想起皇上定会彻查景家全族，一门为官者，有多少公报私囊她岂会心中无数。
想到这里，更觉得昏沉哀痛，呼吸不得。艰难得抬眼看了看萧琼美得张扬的面容，嘲讽的撇下句：
“他朝君体也相同。”
便抚着秋兰缓缓像坤宁宫走去，一米长的凤袍曳地而过，繁重的华服与宝冠压得身躯更加单薄。
行了数十步后，突然觉得口中腥甜，忙捂着胸口急咳几声，秋兰以帕掩住，打开一看竟也是殷红的鲜血。
“呀，皇后娘娘……”秋兰惊喝一声，却被皇后拦住，她抹了抹唇，示意秋兰噤声。而后深深得调理几口气，强撑着挺直身躯。
她还是大楚的国母，景家的皇后，永远都不会改变。
待皇后走后，萧琼抬了抬下巴，紫阳上前将慕子染扶起，拿出块锦帕擦拭掉唇边的血渍。慕子染接过锦帕，朝萧琼福了福身道：
“谢昭仪关怀，嫔妾无碍。”
萧琼嗯一声，眼神在她身上环顾几番，半晌开口道：
“今日的种种皆与谋划无异，想必足以令人满意了。”
她想了想，这话似乎又太过冠冕堂皇，毕竟相处几日下来，发现这惠嫔不算讨厌，便放缓了神色，别过眼道：
“先前得了番邦进宫的九毒化瘀膏，本主千金之体想必用不到了，便赏给惠嫔，免得暴遣天物。”
“嫔妾些昭仪赏赐。”慕子染含笑着抬眼望着萧琼，目光中是一片感激的澄澈，妃色的薄唇勾起，一派清丽的模样。
还未曾有宫妃对自己露出这般模样，萧琼轻嗽一声，竟觉得有些面颊发红，理了理耳边鬓发，不发一语的携着紫阳往万寿堂的偏门而出。
慕子染瞧着她的背影，脑海中竟浮现出了萧衡的身影。
这姐弟二人，内心倒都与外表一副，一个看着倨傲，实则宽柔，一个看着冰冷，实则……慕子染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实则却是个胆大包天的登徒浪子。
她眼珠一转，这才回忆到一直放在心上之事，忙高声问道：
“昭仪留步，嫔妾还有一事想问。”
萧琼回过头轻蹙双眉，不解得望着她，示意慕子染接着说下去。
“旧年雪后，昭仪娘娘可曾于慈宁宫外偶遇顾贵人，还相谈一二。”
“不曾。”未及多想，萧琼便静静得回答道。
紫阳欠了欠身，又补充了几句：
“主子得皇上恩准，不必于坤宁慈宁二宫晨昏定省，且一向不喜与宫妃纠缠，即便有请安者也颔首示意，何谈驻足相聊呢。”
“如此这般，劳烦昭仪娘娘替嫔妾解惑了。”慕子染垂下眼，笑意渐敛。
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不知原来从那般早时，茗悠便对自己藏了怨怼之心，而自己后知后觉，轻信姐妹之情，险些万劫不复。
萧琼点点头，走了几步却又再次停下脚步，回头道：
“后宫中生存，该信的，不该信的，通通不要信便是了。”
慕子染亦是第一次听闻萧琼对自己这般和颜悦色的指点，只觉心中一暖，温声道：“嫔妾谨记昭仪交汇，不敢忘怀。”
萧琼斜挑眉梢，摆了摆手，复又回到了寻常随意的神情，努着嘴道：“若不是她向本主说你是个有趣的，本主才不愿搭理你呢。”
撂下这句话便再也不回头的往外走去。
留下慕子染一人心生疑惑，口中喃喃自语道：
“她？究竟是谁呢？”
稍作驻足，慕子染忽然想起还有事未处理，心中瞬即一凛。
环顾四周，除了戏台处的断井颓垣，余下便是负责清理的太监宫女。方才盈室的宫妃太医悉数逃离一般消失，赵清商也没了踪迹。
她心中涌出一可怕的念头，慌忙眼见的叫住正要离去的背着药箱的太医院小太监，努力装作震惊的等他行完礼，才问道：
“方才压于戏台之下的戏子画堂春可寻到了？”
小公公垂着头道：
“回小主的话，寻得了，虽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没了生气儿，白太医却说还有的救，如今已抬往太医院救治。”
“那便好，你且下去吧。”慕子染摆了摆手，转过头却疾步从西边脚本而出，择另外的道向太医院赶去。
眉头紧紧蹙起，若自己想的不错，那这肆意妄为的白洛行赵清商二人，是都要为一戏子陪葬了。
一路上慕子染步下生风，面色不豫，未及稍作停留便赶到了太医院，径直行往后院偏处的药室，远远可见紧闭的门前一披着淡蓝色斗篷，盈盈而立焦灼踱步的女子身影。
不是赵清商，还会是何人呢。
慕子染目光一紧，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赵清商的手腕，蓝色冰丝织锦触手一片冰凉光滑，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只见到赵清商痛的一张俏脸皱着一团，却半步不挪，重重的挥下慕子染的手，倔强的哀求道：
“子染，你既知我心意，便知今日我不会随你离去的。”
看着那双畜满泪水的美目，半点不似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洒脱模样，无名火起却碍于让旁人发觉，只能压低着嗓音怒喝反问道：
“你要留？是以何身份！”
“我……”赵清商顿了顿，别过头只一个劲的垂泪伤神，再不应答。
慕子染双手抓住她的肩旁，讥讽道：
“当朝天子的宠妃，太后的侄女长候于太医院外替一重伤的戏子垂泪？你是嫌弃自己命长，势要与那画堂春做一对亡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