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下巴,只觉心中空荡荡一片,看着明媚的日光与蔚蓝晴空,却丝毫不能慰藉,反而更加觉得不公。
莫非是上天也觉得太过平凡渺小,与书中不同,连此时该有的阴云细雨,都甚是吝啬。
眯起眼,嗓音中慵懒,却又带着些干脆:“这宫中到底死过多少人,还要死多少人?”
“你看着朱红色的墙。”白洛行随手往甬道旁一指,淡淡道,“据说,便是由亡者的鲜血染红的,是以历经千载都不曾褪色,还越发艳丽起来。”
“以亡灵庇佑国祚吗……”慕子染垂着眼,虽然可能只是几句带着神秘诡谲色彩的传言,却让慕子染觉得无比真实,恶寒自心底传来,她不自觉抱紧了双臂。
忽而感觉到远处有一人朝他们二人相向走开,抬起头,竟发现来人是朝服为换,身着紫蟒花翎的萧衡。
萧衡眼神亦只是淡淡扫过慕子染与白洛行二人,眉心似乎有片刻轻拢,而后恍如视若无睹一般,清冷着眼神,径直走过。
“微臣参见萧将军。”
依照品阶,白洛行是需得向萧衡下跪的。
萧衡只冷冷的“嗯”了一声,半点客气也不曾,眼神略过慕子染,其实若论规矩礼仪,身为嫔位的慕子染,也逃不过对正一品大将军行礼的要求。
只是她此刻却微扬着下巴,恍若不知一般。
萧衡也不计较,未做片刻的停留,便擦肩而过,往不知何处走去。
待他走后,慕子染挑眉撇嘴,转向白洛行时却见他目光比方才亮了几分,唇角也泛着若隐若现的弧度。
她疑惑的蹙了蹙眉,也不欲多问,只抬手抚向隐隐作痛的后颈,那里的淤青,应当还是未褪。
“我那日只是跪着、淋雨,可这后颈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她歪着头,咂了咂舌,忍不住努力回忆起那日的场景。
许是精神本就不清晰,又昏睡了三天,只成了零零散散的模糊片段,记不清楚。
“微臣不知,只是到绛雪轩时,便见到已是如此。或许雨中路滑,跌倒撞伤了也未可知。”
“是吗?”慕子染眉心拧紧,觉得这个理由也太过牵强了些,摇摇头也不再细想,转而继续问道:
“那日依稀记得除了汀兰沈夙外还遇到过一男子,似乎也是他带我回的绛雪轩,可是却如何也想不到那人的面孔,你说,我的脑袋可是烧坏了……”她揉了揉额角,担忧道。
“男子?”白洛行眨眨眼,似乎极为惊异,纳罕道:
“这宫中除了公公也就是侍卫,可侍卫如何胆敢接近宫妃一下。那日我只见到福安在你身旁,想来便是他背你回绛雪轩的。至于这脑袋吗……”白洛行轻笑一声,挑眉温声道:
“小主也大可放心,倘若真烧坏了,微臣这小命也怕是不保,是以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你何时也学会这般说话了,巧言令色。”慕子染横了她一眼,嗔怪道,心中已将疑虑解开,毕竟白洛行说的都是最合乎常理的答案。
随意向后张望了一眼,
“居然会在此处遇到萧衡,这宫里也真是小呢。只是不知,他来此处会是为何。”
“正值下朝,想来将军也是在离宫回府的路上吧。”
慕子染点了点头,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绛雪轩与太医院的方向正好在一起,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拐入另一条路后,再也看不到方才透着寒意的青石甬道。
萧衡立在一个角落,平静无声的看着二人‘相谈甚欢’的渐渐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内。
他心想:看来那个对宫中及不熟悉的人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这就是条死路罢了,尽头处除了一堵墙外,哪里还有什么宫门。
自嘲般的笑了笑,萧衡眼中还是平静无波的样子,低头看着自己一堂堂一品将军雁亭侯,如今竟清闲到如此地步。
不禁摇了摇头,在慕子染曾走过的路上,徐徐踱步,心中孤寂,却比来时安心许多。
回到绛雪轩时,沈夙已是等候许久,二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后,慕子染对汀兰嘱咐道:
“明日一早你便要出发,还是早些去收拾,劳累了这许多日,几夜便多休息些,养足精神。”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这里有沈夙,你不必挂心。”
汀兰在慕子染与沈夙身上来回看了看,扯出一抹带着疲累的淡淡笑意,并未多言,屈膝行礼后,便往屋外走去,顺道轻轻的阖上了门,才放心离去。
慕子染蹙着眉,喃喃道:
“今日的汀兰好生奇怪……”
耸了耸肩,坐于贵妃榻上,折起团扇轻摇,开口对沈夙问道:“方才你追出去,可发现什么了?”
沈夙神色间颇为懊恼,咬唇垂首请罪道:
“沈夙办事不利,有负小主厚望。因怕打草惊蛇,不能跟的太紧,那人似乎又对宫中的路极为熟悉,七拐八绕的,便失了踪迹。还请小主责罚!”
慕子染眼神微眯,轻叹了声,只觉得今日门外之人许是重要的线索,白白丢掉总归有些可惜,却又不忍责怪沈夙,扶她起身,平和道:
“宫中的路本就错综复杂,就连本主也摸不透,何况才入宫不足一月的你。失了踪迹便失了踪迹,这才第一天,我们来日方长,还怕他不露出马脚吗?”
沈夙神色还是郁郁,心中还是不能替自己开脱。忽而想到一事,自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双手呈给慕子染道:
“只是那宫女走的甚急,连手帕掉了也不自知,只是我左右翻查,却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手帕?
慕子染眼中一亮,赶忙接过摊开在手中,一边观察着,一边兀自嘀咕着:“既然是可疑之人留下的,就势必会告诉我们些有用的信息,只是还未发现罢了。”
可是看下来的结果也确实差强人意了些,这果真只是一条及其普通平凡的手帕,鹅黄的颜色,连绣花也没有半点,这让打算从针脚花样入手查探的慕子染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