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逸辰哭丧着脸瞅向萧衡，半晌，叹了口气苦恼道：“你说我是该为你的信任感到开心，还是为自己将会冒着被父亲打断腿的风险牵扯到这浑水里来而忧虑？”
萧衡想了想，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司徒逸辰抢先一步，道：
“我知道你说什么，要让我不要管？很不幸的是，既已插手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好了，回到你刚才问的问题，那还你记得太和筵当夜你饮醉酒后轻薄了一位姑娘这件事吗。”
又是太和筵，似乎所有的事，都是自那晚开始。
“不错。”
“那个人是惠，不，是慕子染吧……”司徒逸辰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忙改了称呼，不好意思的看了萧衡一眼。
萧衡却并不是非常在意，大方的承认：“不错，如你所言。”但同时也十分好奇，问道：“可你又是从何得知，那地方于宫中应时人迹罕至才对。”
“你也知道那是宫中，不是别处，宫中最多的是什么？人与是非！”
司徒逸辰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心中只觉酒是个极不好的东西，能让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人，顷刻间变得头脑混沌不计后果。
“第二日赶早，也就是你来我住处寻我之后，如何想都觉得心中像堵着什么一般，非要找你问个清楚不可，便难得换了朝服进宫打算细问清楚。
可谁知在宫门口竟让我听到了几个侍卫的闲聊，说的便是当晚慕子染从摘星楼上险些坠落一事。”
“还有人说当夜在摘星楼旁无人去的小径中，竟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声，还看到个神似孝先帝柔妃，皇上生母的白衣女子飘过。”
司徒逸辰摇着折扇，好像十分静不下心来，踱步道：
“当夜可人人都是看在眼中，一曲凌波，白衣舞动，除了慕子染，还会有人与柔妃这般相像？”
萧衡目光一沉，看向他，压着声音道：
“所以是你替我与她摆平了这事端？”
“这还用说，我在一旁想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即便阴着脸上前呵斥那群人，说在宫中谈论这些鬼神之说，还牵扯到皇上的生母，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是吞进肚子的好，还是到处宣扬的好。”
他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那些侍卫能有多大的胆子，只图一时口舌之快，这才想到了皇上对孝柔懿仁太后的避讳，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众人齐齐腿脚发颤的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让我绕他们一命。”
“能绕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萧衡这才松了口气，倘若那夜之事真的被人知晓，那么萧衡不为自己，为了慕子染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即便不将他们灭口，也要发配至边远处，永世不可踏入皇都之内。
“原来一直都你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你就不问为何我要拖慢速度？”司徒逸辰的重点原本在这句上，可萧衡倒像是完全忽视了一般，让他随想继续下去，又不知该如何挑起话头，如今便有些哀怨的问道。
“为何？”萧衡一心在思考着那宫门侍卫之事，哪有心思考虑其他，在司徒逸辰自己提起后他才想了起来，淡淡的转过头问道。
事实上，他并没有对此的兴趣。
司徒逸辰看着他那无所谓的表情，暗道一生皇上不急太监急，咬了咬牙，才继续道：“我在看到那崖上掉下的巨石时便知晓，要么生，要么死的两种可能，若是死了，快与慢则关系不大，若是还活着，那慢些寻到，多让你自由些时日，总比快些要好。”
萧衡望着司徒逸辰，眼底有些许动容的感激之色，半晌，幽幽的叹了口气，别开头，无奈道：
“再慢也有寻到的一天，最迟明日，便该是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了。”
“若是这个慢的期限，可以是一辈子呢？”司徒压低了声音凑近道萧衡面前，眼神闪烁着光彩。
萧衡眉头一蹙，心中似乎有些明了他在说什么，却也不敢相信，他竟会生出这样的主意。
“什么？”他问。
司徒逸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抓住萧衡的肩膀，坚定道：
“带她远走高飞，越远越好。”
“然后呢，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颠沛琉璃，担心受怕中空过一世？”萧衡轻轻的推开了司徒逸辰的手，薄唇轻启。
“崖下是急流绝谷，不是淹死，也可葬身野兽腹中，想要落个尸骨无存的结果能有何难？届时我拖慢侍卫搜寻的步伐，你们能逃多远逃多远，待他们寻个最多半月，也该是死心了。”
司徒逸辰越说越欣喜激动，仿佛从未想到过如此周全的计划：
“况且这是在辽国，皇上绝不可能一直待着去等一个可能香消玉殒的小嫔妃，皇上一走，护卫的御林军一走，你当汗王还会这般尽心费力的去搜查，依照那狡猾多段的性子，不出几日只怕就安排两具尸体，算是交差。”
“那你呢，皇上可否会怀疑到你？任修怎么办，萧家军怎么办，长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雁寻，你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不好吗？那是他楚氏的天下，需要你守吗？你在外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来被处处提防着，这样的日子，不累吗？”
司徒逸辰见萧衡还是举棋不定，再看着落下了些许的月亮，更是焦急不已，情绪也很是激动。
“你这些年过的分明很是委屈，依我看，困在皇都里的这些看似锦衣玉食权可倾天的大人，没有一个不委屈的，任人摆布，像一枚棋子一般，不知何时荣耀何时被弃，当真可怜又可悲。”
听着司徒逸辰声声指控楚越宸的话语，萧衡的眸子中有片刻的迷惘，却还是咬牙的扭过头，面色带着悲愁无奈，望着天良久不言，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只道：
“你可知道，远走高飞这个想法，在我脑中过了不下千遍。”
司徒逸辰一听又激动了起来，感谢着上苍，这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