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听见皇帝金口玉言,最为震惊的,还是沈蕴凌本人。
凤目圆瞪,红唇微张,沈蕴凌做梦也没有想到东方寻竟会许给她这样一个承诺,一抹欣喜若狂之色几乎难以掩饰,加上脸上泪痕犹在,整个人的表情看起来亦十分失态。
可失态又怎么样,身怀龙种,谁还能多说她一个字!
细细回味刚刚皇帝所言,只要自己生下龙子,就会一跃成为皇贵妃。
皇贵妃和贵妃,一字之差,却是翻天覆地的区别。
身份上带了一个“皇”字,那她就再也不是东方家的奴婢了,而是能够和皇后南婉容平起平坐的侧妻,翻身一变,就成了主子。
而更为重要的是,小皇子一旦生下来,她就会被册封为皇贵妃,那自己不但可以将小皇子养在身边,小皇子更拥有了东方家嫡长子的身份!
进一步说,哪怕南婉容将来也诞下龙子,也只能屈居于自己孩子之后。
将来,自己的孩子册封太子,做下一任的大邑皇帝也是可能的事儿了啊!
想着想着,沈蕴凌几乎已经幸福地要晕倒在皇帝怀中了,一张俏脸绯红如霞,加上杏目含泪,晶莹泛光,实在不得不让人承认她也是个美人儿。
“祝愿贵妃娘娘早生贵子,为大邑皇朝延续后嗣——”
同样盘算地清清楚楚的,还有沈从义。只要自己的女儿抢在南婉容之前生下龙子,成为皇贵妃,那下一任的大邑之帝,就有可能是一个身上流淌着沈家血脉的人。
如此,两百多年东方家和南家把持天下的局面,也能一朝改变!
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和激动,沈从义老脸一沉,赶紧地又把口号改了改,高声颂出之后,也引得夜宴宾客都跟着改了口,齐声高喊:“祝愿贵妃娘娘早生贵子,为大邑皇朝延续后嗣——”。
一时间,原本还被看笑话的沈家人和沈贵妃,摇身一变,竟成了众人称颂和伏拜的对象,局势变化之快,实在令人难以遇见。
而整个夜宴大厅之中,除了有些沉默的南华倾和莫瑾言外,上首孤零零端坐在凤座上的南婉容也一直保持着一言不发。
皇帝已经离座,黄幔之后,仅有南婉容独坐。
隔着轻纱,她一双美眸轻轻流转,一抹恨意亦流淌而过。
不过紧接着,几乎只是转瞬之间,南婉容的脸上就已经戴上了一副温和娴静的“面具”,起身来,穿过黄幔间隙,也一步步渡下了丹陛月台。
一身明黄凤袍,绣着大红牡丹花纹样,一条九尾金凤自花丛中飞渡而起,凤目由两颗鸽蛋大小的碧玉点缀,衬得南婉容华贵端庄,富丽非常。加上南家女儿与生俱来的绝色姿容,当她一步步来到东方寻身边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逼视,齐齐埋下了头主动向其行礼。
南婉容眉眼含笑,轻轻拉住了沈蕴凌的手,她本就高过对方半个头,所以低首道:“恭喜妹妹了,听到这样的喜讯,身为姐姐也觉得万分高兴。这些年嫁到皇家,本宫虽然早已诞下两位公主,却一直不能孕有龙子,看到妹妹有喜,本宫也就放心了。”
挑了挑眉,含了几分挑衅之色,沈蕴凌却直接从南婉容的掌心里抽回了手,根本理也不理,只继续撒娇赖在皇帝的怀中,然后仰头似乎在其耳边悄声说了什么,惹得东方寻仰天一笑,竟不顾身边的皇后还有和一众宾客朝臣,直接拥了美人在怀,然后经由竹围侧门径直而去了。
于是,一场“精彩纷呈”的上元夜宴,也随之落下了帷幕,倒是给了赴宴的众人一个根本猜不到结局的收尾。
......
冷月高挂,凤仪宫却灯火扑朔,明明暗暗,更使得偌大的宫殿显出几分清冷之意来。
南婉容高坐上首,华服还没褪下,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显出几分犹如雕塑的冷硬感,她半垂目,纤长的睫毛在脸上勾勒出两片阴影,几乎一动不动,使得整个人看起来一如这凤仪宫,虽然华贵,却空洞虚无,毫无温度。
“陈娟,给侯爷和夫人赐座吧。”
突然开了口,南婉容嗓音轻慢,却还是凉凉的语气,说话间,也终于卸下了面对外人时的端庄肃穆,露出一抹疲态来。
夜宴结束之后,南华倾和莫瑾言被陈娟拦下来,没有随夜宴的宾客及时离开后宫,而是请到了凤仪宫与南婉容私下说话。
南华倾虽是外男,却是皇后的胞弟,所以留在宫中盘桓一时,也不算违例。
莫瑾言更不消说,乃是身居一品的侯夫人,只要南婉容一句话,哪怕宿在后宫都可以,更别说滞留片刻了。
两人亦知道今夜由沈蕴凌抛出来的消息对南家的震动有多大,二话不说,就跟着陈娟来了凤仪宫。因为他们的心里也有千般疑问万般困惑需要从南婉容哪里知道答案。
落座在镶汉白玉凳面红漆剔牙海棠福寿花的木墩上,南华倾和莫瑾言都没有主动开口,毕竟遭逢巨变,他们都想等南婉容先缓过来再说。
“华倾,你怎么看。”
不过一场夜宴罢了,再看南婉容,此时的她竟像是突然老了许多,精致的眉眼间一抹愁色浮起,眼尾甚至悄然爬上了几条淡淡的皱纹,看起来憔悴而疲惫。
“一旦沈蕴凌诞下皇子,大邑朝两百多年来的格局就会发生巨变。”
南华倾说着,却话锋一转,冰冷的嗓音中透出些许柔和来:“但臣弟要说的却不是东方家南家还有沈家之间的恩怨渊源,而是想知道,到时候,姐姐你会怎么做。”
莫瑾言一听,柳眉微蹙,有些异样地抬眼看向了身旁端坐的南华倾。
回了莫瑾言一眼,南华倾表情微冷,仿佛毫不在意她在想什么,只继续扭头看向了上首的南婉容:“其实姐姐只需要想明白,你要的是什么就行了。南家到了我们这一代,守不守住两百年来的辉煌,还不是你我两人说了算。守得住,算是上对得起祖宗,但下的对其谁呢?你,或者我,难道坐在这个位置真有外人看的那么逍遥么?”
说着,自己回答自己地摇摇头,南华倾冷冷一笑,顿了顿,才又道:“没有,什么都没有,虽然表面上南家看起来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却附带无尽沉重的负担在你我的肩上。姐姐,只要你愿意放弃,身为弟弟,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不会有半分异议。所以,你只需要好好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就足够了。”
南华倾所言的字字句句灌入耳中,南婉容听着,双手不禁紧抓住膝盖上的锦服,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在白皙凝华的手背上显出了道道青筋,其实她也很想放弃,但放弃的后果呢?
趁上首的南婉容还在犹豫,莫瑾言细细地体会了一下南华倾的言下之意,竟是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刚刚,自己用着有些异样的眼神看向南华倾,不为其他,而是以为南华倾要劝南婉容痛下杀手,除掉沈蕴凌腹中的孩儿,以杜绝等孩子出生后会对南家造成的难以挽回的巨大影响。
却没料到,南华倾的意思竟然和自己的猜想全然相反,他竟然要南婉容想清楚她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再做决定,而不是以南家的利益为首。
这是自己所了解的南华倾么?
南家两百多年的基业,他竟然毫不在乎么?
若是南婉容下不了手,那他就会拱手将南家的荣华富贵让出来送给沈家么?
当初那个狠心一剑斩下沈蕴玉头颅的南华倾,真的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么?
他也有这样充满了人情味儿的一面么?
......
似乎感受到了身侧来莫瑾言心中翻滚如波涛的情绪起伏,南华倾斜斜睨了她一眼,唇角不经意地微微上翘了那么一点。
但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却是他五年来从不曾显露过的真实笑意。
可惜莫瑾言仍旧沉浸在混乱中,想要找到那一连串问题的答案,却忽略了南华倾难得一见的笑意流露。
“本宫,想要赌一赌。”
终于,像是过了很久,南婉容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仿佛也卸下了承担了太久的重担,眉眼的紧绷渐渐变得缓和下来。
“赌?”
南华倾挑眉,不明所以。
莫瑾言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因为南婉容给的答案实在不算是答案。
一抹微笑取代了疲倦,南婉容低首,双手抚上了厚厚锦服遮盖下的小腹:“本宫这个月的葵水已晚了六天,太医说,若是再晚三天还不来,那本宫就有可能怀上了龙胎。”
同一夜,两次听到类似的消息,下首的南华倾和莫瑾言的表情都已经无法惊讶来形容了,南华倾脸色一变,甚至直起了身子,张口就道:“姐姐要赌,您腹中的胎儿可是皇子?”
瑾言也因为紧张,一下子从木墩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南婉容的腹部,实在觉得事有凑巧,也巧不到这种地步吧,难道老天爷在给南沈两家开一个玩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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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喜羊羊君,乃好有喜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