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南华倾有些探究的眼神,莫瑾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很不舒服。
其实从南华倾走入屋中,莫瑾言就已经感觉到了他掩藏在冰冷目光下的愠色,说话的语气也含酸带刺,夹枪带棒的,弄得自己和沈画都有些尴尬。
瑾言自己倒无所谓,毕竟南华倾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他给自己气受,自己也只能乖乖地受了。但沈画何其无辜,他本是好心让自己暂时在清岚斋休息,如今这样的状况,反而叫他为难,令瑾言生出几分愧疚。
别过眼没有看南华倾,瑾言只朝着沈画有些抱歉地颔首道:“多谢沈太医留饭,不过我还在孝中,又是清修的身份,是用不得荤腥的,只能茹素,更无法饮酒。留下来,怕是会影响了侯爷和沈太医的兴致,我还是先行告退吧。”
说完,瑾言垂着眼,还是没看南华倾,只礼节性地行了行礼,转身就准备叫绿萝来扶自己离开。
“你茹素可以,本候也管不着。”
谁知南华倾竟开了口,叫住了已然转过头去的莫瑾言:“但之前,你曾说要为岳父守孝三年,本候却不能答应。你已经嫁入南家,是南家的媳妇儿,更是南家的人了。南家长辈无丧,你也没有理由守孝。不过,本候可以额外开恩,许你服一年的齐衰孝吧。”
眉头一蹙,听完南华倾的话,瑾言这下没有再回避,只用这有些难以置信地目光回头看着他,因为她实在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的确,按照规矩,自己已经嫁入南家,三年的斩衰孝只能为公婆服,娘家父母至亲若是亡故,身为已出嫁的女儿,哪怕是戴孝,于夫家来说都是晦气的。
当时乍闻父亲遇难,瑾言脱口而出要守孝三年,她没有细想其中不合规矩之处,但南华倾那会儿也没有阻止,只是不许她回去守灵罢了,却没有对自己守孝的事情提出任何异议。
可为什么到了现在,他却计较起了这些俗礼呢?
莫非,是他看到自己在此与沈画“相谈甚欢”,想要借此事惩罚或者警告自己?
越想,瑾言就越是觉得可笑,看向南华倾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平和起来。
无所谓守孝几年,自己如今在清一斋住着,府内的下人都知道她在清修礼佛,吃穿用度其实和守孝没什么区别,生活上甚至也和守孝一样,无欲无求,不可能作乐寻欢。
所以守孝不守孝,只是说法而已,实质上,对于莫瑾言来说并没有需要去恪守的规矩或者改变的地方。
南华倾也察觉到了莫瑾言眼神的变化,一开始,她听见自己提出这件事,眼底的愠怒是难以掩饰的,可很快,她竟然收敛住了,眼眸深处透出来一股淡淡的自如若素。
明知道在莫致远这件事情上,自己对莫瑾言有所亏欠,但南华倾还是选择在这个时候提出不许她守孝三年一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为难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弱清瘦的小女子。
但莫瑾言的反应,能够这么快地自行平息怒气,转而变得温和从容,却也是南华倾没有预料到的。
同样地也将南华倾神色的变化收入眼中,莫瑾言发现他似乎并非是要为难自己,再加上先前已经想通了,更不想和他有任何冲突,所以徐徐地屈身施礼,用着从容地嗓音道:“侯爷有命,妾身不敢不从。一年就一年吧。”
说完,瑾言就直接转身,招呼了绿萝过来,仿佛刚才的事儿根本就不是个事儿,然后经由后门直接离开了清岚斋。
......
看得出南华倾有些不悦,沈画什么都没说,让竹心取了埋在外间竹林下的酒坛,然后又让竹心去通知厨房多送几样小菜来,说是侯爷要在清岚斋用饭。
看着面前的酒盏慢慢注满微微泛绿的酒液,南华倾竟不等饭菜端来,直接一口就空腹下肚。
“莫非,你是在喝闷酒么?”
沈画看着南华倾有些发红的脸颊,无奈地甩甩头:“你从来不胜酒力,也不喜欢饮酒,你让我拿了这坛子竹叶青出来,是为了赶走夫人吧?”
“你像个狐狸。”
南华倾斜斜地睨了沈画一眼,也不否认:“上次她扭伤脚,你不顾男女之防扶她,又替她上药包扎。今次我无意来了,又撞见你们私会.....其实你若收了她做弟子,身为老师,教授徒弟也算不得什么。但偏偏你否认收徒,她也一副拜师不得的埋怨语气。既然如此,那你和她之间的交往,又算什么呢?”
沈画见南华倾竟有几分认真了,更觉无奈,也用着严肃的语气道:“南华倾,你放心,我沈画这一辈都不会和你争任何东西,特别是女人,你记住了我这句话,下次再看到我和夫人相交,你只当我爱才惜才,愿意指点她罢了。别的,不要胡思乱想。”
“你是说我以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么?”闷哼了一声,有些撒气的感觉,南华倾将杯盏一推:“满上!”
“我是怕你心存芥蒂,以后对夫人会更刻薄!”
沈画嘴上对南华倾毫无敬意,但行动上却提了酒壶,帮他斟满了杯盏:“我知道你的顾忌,你不愿意再和任何女子有牵连。但莫瑾言的路,不是她自己选的,而是你们南家强加到她身上的。她的命运,同样也因为你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何其无辜!其实,我倒觉得你应该向你这个小媳妇儿好好学学。”
“学什么?学脸皮厚?学胆子大?”
说着,南华倾想起了新婚那一夜,莫瑾言一身嫁衣,鲜红地那样明媚,可脸上却不施粉黛,干净地不像话,看起来虽然奇怪,却是极美的。
“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身上的特质不用我说,你也能看得出来,看得明白。”沈画见南华倾满眼的嘲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和正视事实罢了,也懒得多费口舌去说莫瑾言的好。
“若是之前,我可能会慢慢去接受这一段既成事实的姻缘,可现在......”
南华倾收起戏谑的表情,缓缓地摇了摇头,口气竟带着几分认真:“南家已经被人盯上,这背后,不是沈家就是东方家,但无论是哪家,南家的处境都十分艰难。现在我借由陪莫瑾言回娘家奔丧,向世人宣告了景宁候南华倾又回来了,更是向那幕后主使之人‘宣战’,你说,这样的情况,我若是对她好,岂不是害了她么?”
沈画却反驳道:“人各有命,她的命运已经和你,和南家完全牵连在了一起,你以为,你这样是为了她好么?”
“将她疏离,总比让她被人当做把柄来制衡我,要好太多了。”南华倾十分坚持,因为沈画并不知道“五年之约”这件事,更不知道莫瑾言早已表明她有去意,自己也没有必要说的太清楚。
瞧着南华倾似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对于莫瑾言他也不可能最终接受,沈画想起那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总觉得可惜:“若是你真这样想,不如放了她吧。”
眉头微微皱起,南华倾总觉得沈画对莫瑾言的关心有些超出了常理,抿抿唇:“难道你想让她成为后门弃妇?她才多少岁?十三还是十四?这么小的年纪,她又不可能回娘家,莫非真的出家当尼姑去?”
“现在她还小,将来呢?而且,她现在和弃妇有什么区别呢?”
沈画却不依不饶:“你是南家唯一的嫡系,早晚要为南家延续香火。她年纪虽小,但过几年你身子好了,她也就大了,到时候,你好好考虑该怎么办吧。”
说完,沈画自顾将一口闷酒饮入腹中,却没想喝的急了,这清冽的竹叶青竟也火辣辣地呛喉咙。
干咳几声,只觉得自己费力不讨好,何必插手南华倾的家务事,沈画没再多说一句,提了酒壶又是一满杯,仰头,杯子又见了底。
说了这么多围绕莫瑾言的话,南华倾也心头郁郁地,极不畅快,看到沈画的牛饮,也不客气,夺过酒壶在手,也是一个满杯,然后举起来一口就饮了个一滴不剩,有种借酒消愁的意味。
别说南华倾身体刚刚痊愈,五年不曾饮酒,根本不胜酒力,喝了这几杯竹叶青,眼看就要醉过去了。
沈画同样如此,三五杯酒下肚,也红了一张关公脸,看到南华倾眼神已经有些游离,干脆丢了杯盏,将酒壶提到嘴边,就这壶嘴儿直接灌了一大口。
就这样,饭菜还没上,一坛子竹叶青就已经去了一大半。
等厨房好不容易送了热乎乎的饭菜过来,竹心带着几个下人一推门,满屋的酒气清甜入鼻不说,再一看,南华倾和沈画竟双双扑倒在矮几上,竟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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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直接觉觉。没有捉虫,明天再来修文,哈哈,偷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