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人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没的的恭维,龙君尘早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他现在是心头巨震,心脏似乎都漏跳了半拍,总觉得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这么荒诞,这么戏剧,这么的不可思议。不错,通过这些人的聊天,加上自己之前的一些判断,龙君尘已经可以非常肯定地说,面前的这个下象棋的老头,被别人称为马局长的老头,就是自己初到银海市,就破获的毒品案的主角,如今潜逃在日本的,被当做军情六处诱饵的,银海市前公安局局长——马腾飞!龙君尘紧紧抿着嘴唇,想到马腾飞是军情六处的一颗棋子,不由得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宁风儿,发现后者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色,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棋牌上面的一车一炮,手指放松,目光如龙,气息如常。龙君尘苦涩地咧开嘴角,心里暗暗想着,为什么这么巧,但不得不说,这马腾飞到了日本之后,的确苍老了不少,之前的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的狠劲与老辣不复存在,有的只是雨打风吹去的平静与落寞,几根苍白的胡茬就像流浪在异国他乡的马腾飞一般,落寞凄凉,不得不说,这老小子现在这幅德行,龙君尘真是差点没认出他来。但是让龙君尘觉得有些诧异的是,当初军情六处的人告诉自己,放马腾飞离开神州国逃到日本,是放长线,钓大鱼,可是现在,线放了这么久,却迟迟不见军情六处的人开始拉钩钓鱼,这让龙君尘好生奇怪,他眉头皱了皱,这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是被一旁的宁风儿看在眼里。宁风儿慢慢踱步到龙君尘的旁边,已经看出了这位大都督在忧心之事,便压低了声音,龙君尘呼吸到身旁清幽如兰的香气,浑身一爽,刚想要开口调戏,宁风儿却率先开口,在龙君尘的耳畔轻声说道:“有些时候,远远地看着故乡,却不能踏足,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流放,有的时候,比死亡,是更痛苦,是更绝望的折磨,家财万贯,又如何?位高权重,又如何?狡兔三窟,又如何?你不要觉得军情六处仁慈,对待这种家伙,军情六处惩罚他们的手段,会比你想象的,要狠得多!”宁风儿冷冰冰的声音在龙君尘的耳边回荡着,他微微一凛,想起了落叶归根这个成语,看上去寻常的自然现象,却实际上会成为许多人的一生之痛,看着面前这个笑面如花的老人,你很难想象在他的心底却始终埋藏着一个名叫乡愁的种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生根发芽,带着刺的藤蔓缠绕着,折磨着他的内心。龙君尘和他只是一年左右没见,但龙君尘是真真切切地感觉,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马局长,至少老了十岁,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潦倒新停浊酒杯的入土之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呢,且不说马腾飞是犯了事出来的,还有很多官员,是没犯事只是做了些小勾当,不也一样退休之后跑到国外来安度晚年吗?图的,不就是个安心吗?像是很多正常的官员,比如公安局局长,或者是卫生部门的部长,这种国内干部退休后扎堆到国外养老早就有过报道,龙君尘也看到过,只是以前没在意,但是现在却亲眼看到了马局长,以及另外一位国内的高官在异国他乡的墙根下对弈,树荫旁边的观众也是官海沉浮了几十年的权臣重臣,实在是让龙君尘有些感慨,国外,真的有这么好吗?据说,现在很多的官员,在位的时候就利用职务之便,巧妙地把老婆孩子办出来,自己只要是一退休,立刻出国定居,看起来毫无瑕疵,但实际上,这里面的弯弯绕根本不可细究,没人听说哪个农民工,哪个流浪汉,甚至哪个工薪阶层把自己老婆孩子办出国去的,什么到了春节还要出国团聚,他们这些人,每天起早贪黑,别说出国,每年回家,还要为一张火车票挤破头。所以,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用脚后跟都能想的出来,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些官员对老百姓如此冷漠,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把山上的树砍光也不心疼,把河里污染的连水草都不长也不心疼,把空气污染的能呛死人还说这是符合国家标准的,甚至明明路有冻死骨,还非说,朱门酒肉香。因为人家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嘛,老子退休了又不在这里养老,你们爱死不死,老子只要业绩够了,钱赚了,油头吃了,回扣拿了,其他普通百姓的死活似乎根本没有让这些官员有丝毫的怜悯与同情,更有甚者,像是马腾飞这种的,贩卖毒品,逼良为娼,从百姓手中压榨那一点点可怜的油水,现在还能自由自在地悠闲下棋。龙君尘一念及此,拳头攥紧,很想一脚直接把这棋摊子给他踢了,把这些人全部痛打一顿,但是转念又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要先找到钱风,其他的,在国家利益面前,永远都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虽然龙君尘并没有根深蒂固这样的观念,但毕竟在其位谋其职,自己是大都督,就算不认同也得把自己说服。几局棋下完之后,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只剩下马腾飞和之前跟他斗了两句嘴的小枫留在那里复盘,仔细琢磨着最后一局究竟是哪里失了手,让对方用单军入了宫。待得人走得差不多了,龙君尘微微躬身,凑到马腾飞的身旁,并不客气地在旁边指点了两句,毕竟是万龙之王,象棋这种东西,虽然博大精深,但终归也就那么多个步数,龙君尘早就看穿了,所以只是简单讲了几句,就把整个棋盘给分析通透了。马腾飞略带诧异地看了龙君尘一眼,不知道是因为这小子敢在自己面前如此不敬,还是因为这小子年纪轻轻,下棋却是一把老手,亦或者只是单纯地在异乡碰到了故人,觉得分外好奇与亲切,紧绷的苍老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上面的褶子像是一层层的涟漪,说不出的莫名。马腾飞自然没有认出龙君尘,他们俩并没有打过照面,只是龙君尘曾经跟踪过马腾飞而已,所以龙君尘单方面地认出了马腾飞,而马腾飞并没有怀疑龙君尘的身份“小伙子,看着你面生,哪来的,神州国的哪个地方?”马腾飞一边琢磨着棋,一边斜昵了龙君尘一眼,轻声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