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前的情况,可没有像龙君尘脸上的笑意那般乐观,先不说龙君尘还完全不知道吞噬者究竟是不是用的自己猜测的手法,就算是他们用了,他们会更换哪几幅展览的画,或者是哪几件展览的瓷器,这很难查出来。这些字画瓷器都是名贵艺术品,甚至很多都是有主之物,若是没有证据贸然去查,势必那些艺术品的主人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万一什么也没查出来,更没办法解释。
而且这件事情不能拖,一旦临近展览日期,龙君尘就算查到了哪些东西被动过手脚,也很难说服那些迂腐酸臭不懂变通的老顽固去鉴定。
因为按照古玩行当的规矩,要鉴定一幅画,最好的方法就是取下它的一块纸张来进行年代鉴定,而鉴定一个器皿,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其上取下一块碎片来进行甄别。
但是这种方法,无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是假的,那都好说,但如果是真的,这样鉴定一下,那基本上就把这个文物给毁了,缺胳膊少腿的文物,其价值几乎就完全丧失了。
所以,如果到了那个地步,龙君尘都估计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认这些东西是假的,而且就算是有人敢指认,也没人敢亲自去鉴定,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呢?这些都是国家级别的文物,别说赔钱,赔脑袋都不行。
龙君尘慢慢理清了思路,脸上的笑意终于是慢慢消失了,一抹寒霜慢慢笼罩在他的脸上,想通了这前后逻辑,龙君尘就发现自己随便怎么做,都很难破这个局,这群恐怖分子,就算是被人怀疑,也可以有恃无恐地继续执行他们的计划,无人阻拦,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完全全朝着吞噬者那边倾斜过去了。
龙君尘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一些,现在自己是离真相最近的那个人,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此时的龙君尘,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他的步子很乱,像是小孩子胡乱敲击的鼓点,而他的心情,更乱,宛若一团乱揉的黑线。
从一开始,龙君尘就感觉自己被别人牵着鼻子在走,他完全是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自己但凡查到一些线索就会马上断掉,查到莫桑宅,连店主一起的所有人全部消失。
查到崔德胜的非自然死亡,却发现莫桑宅的店员竟然全部被人谋杀,唯一的马六也只是供出了白亭敬。
尽管是在冬天,但是龙君尘因为来回踱步的步速很快,所以就这么毫无目的的来回走着,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水。
如果有人能够站在远端静静地看着凌晨三点的邻水县,看着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就会发现一个少年像是个神经病一样,大半夜不睡觉在月光下踱着步子,时而讷讷地站在原地,时而抓耳挠腮,时而掩面叹息,看起来颇为滑稽。
但更令人诧异的是,在不远处的阴影下,正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俏丽女孩静静地看着这个滑稽的少年,一个神经病不要紧,居然还有人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个神经病。
阴影下的女孩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幅泼墨的山水画,亦或者是,她也是山水画中的一个小人儿,一男一女,伴着月光,默默无语。
女孩看着男孩,深情款款;男孩踱着步子,陌然姗姗;月光荡漾在两人的身上,分外自然。
夜狐此时似乎看痴了,已经忘了自己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了,她一只玉手撑在树干上,眼眉弯弯地看着那个满腹踌躇,郁郁寡欢的少年,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打小,她最爱的花,就是向日葵。因为向日葵向阳而生,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光明,这对于她杀手的职业来说,是最不该有的东西,因为身为一个杀手,她比谁都更加清楚,希望,比绝望本身,更令人绝望。
但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内心黑暗,相反,她期待有一天能够离开莫邪,离开那个组织,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而他,给了自己这个承诺。
当然,向日葵除了希望与光明,它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夜狐静静地看着龙君尘,那双清澈的眸子映照着少年的身影,似是在柔柔地诉说着,“我的眼里只有你。”
当一个女人这样注视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男人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第二,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龙君尘此刻自然是想不到自己这幅魂不守舍抓耳挠腮的样子在别人眼里跟男神一样,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就在夜狐愣神的功夫,龙君尘终于想明白了该怎么办。他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来邻水县?为什么要来邻水县?
因为查到了莫桑宅有问题。
那为什么查到莫桑宅有问题?是因为那些店员接二连三的离奇死亡还有马六的供词。
所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他在莫桑宅意外发现有几个外国人出入的时候。
那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似乎不多,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他一定要去做的,莫桑宅的那个店主,可还活着呢。
龙君尘右拳轻轻击打着左手掌心,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释然的笑意,他循着月光,一步步走回了旅店,眼神里,战意昂然。
龙君尘回到了旅店,发现夜狐正安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凝神,呼吸平稳,那模样,就好像她压根就没出去过一样,只有龙君尘才知道,这妮子最多就比自己先回来几分钟而已。
“我有个问题啊。”一向不爱提问的夜狐忽然没来由地向龙君尘发问。
龙君尘愣了片刻,然后抿嘴笑了笑,说道:“你说啊,干嘛表情这么严肃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