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风固有的骨架勉强撑着他人高马大的皮囊,人却已经是瘦得脱了相,他头上带着一顶朴素的毛线帽,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上面沾满了血,线头乱成一团,后脑勺上还破了一个洞,露出了他有些斑秃的头顶。他的脖子有气无力地垂在一边,皮包骨似的胳膊垂在身侧,惨白的皮肤十分松弛,质感像泡糟了的发面饼。狼萧看到钱风这副模样,却并没有产生感怀伤势的同情或者怜悯,冰冷的脸上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这一切,都是这个叛徒咎由自取。“带,带我走,求,求求你了,我,我...”钱风苍白的嘴唇缓缓溢出了鲜血,他虚弱地开了口,刚说了没到一句话,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狼萧仍然面不改色,冷漠地看着钱风,钱风没有因为狼萧的疏远态度而感到不爽,他咳了好一阵子,才用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将手中的一个车钥匙丢给了狼萧,“带,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我能活着离开这里,我,我就告诉你们则天明堂玉佛头在哪里。”钱风这么一说,狼萧这才如梦初醒,他瞳孔一缩,心脏猛地漏跳了半拍,是啊,他们这群人忙活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把则天明堂玉佛头给平安带回过吗?只是没想到,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个任务,却横生枝节,惹出了这么多事端,狼萧的眼角折叠出了一抹深邃的光芒,他沉默着接过了钥匙,和钱风对视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顺手指了一辆破破烂烂的轿车,狼萧拖着钱风,朝着那辆汽车走去。只是一场冬雨,没有其他的风景,层层的雨帘,重重的血丝,雨水,血水,就这么混杂着,安静地下着,冲冼着霜黄的野草,冲洗着乌鸦公馆房檐与地面的血水,冲洗着龙君尘湿漉漉却仍然有型的长发。雨中什么都没有,然而里面却仿佛有无数根最细最锋利的银线,沉默地等待着切割开任何胆敢进入龙君尘周身的事物,无论是马是人还是剑,甚至是那凌厉的杀气,都无法透过这层层密网,龙君尘,仍然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笑容腼腆,而坚定。眼看着最强大最忠诚的下属,眼看着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死侍,被龙君尘闲庭信步间就重创成这副模样,好好生生的一群属下,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堆血肉,山本久一郎眼眸骤然寒冷,一股无来由得愤怒自胸腔喷薄而出。他大手一挥,呼吸吐纳间,一声狂啸自喉管喷涌而出,仿佛将那周围的雨雪都要纳入自己的躯体一般,他调动着四周的天地元气,转化成自己的气息,幻化成一道强大的能量匹炼,带着一道流溢的黑光,直直刺向站在不远处,噙着温柔微笑的少年。带着寂灭意味,充满了毁灭能量的气息,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将而出,那股气息,仿佛拥有自己的颜色,那便是黑色,属于深渊的黑色,然而这道看似强大的气息,却在下一秒钟,像是被更深的黑色给淹没了一般,被逐渐淡化而去。龙君尘冷冷的眼神决然地回望着山本久一郎,两臂一错,裙摆一扶,马步一顿,凭借着肉身拳脚,竟是生生将那黑色的气息给荡开了去。山本久一郎看着龙君尘,冰冷残忍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又隐隐透着令人感到心悸的饥渴,这纯粹到绝望的黑色,就像是带刺的玫瑰,危险,却又那么激发人最本性的欲望。龙君尘淡漠地望着与他相对而立的山本久一郎,眼眉忽然一弯,纨绔着,浪荡着,似笑非笑地说道:“山本久一郎,你不是那么想要我的命吗?怎么,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了,你怎么不敢来了啊?”山本久一郎面无表情,整个人的气息似乎都要被那洋洋洒洒的大雪给淹没了去,就在龙君尘以为这家伙已经不打算聊天直接动手的时候,他用手拂去了一粒掉在他眉角的雪花,面露微讽地开了口:“龙君尘,你要搞清楚,不是我想要你的命,是紫麒麟,想要你的命,所以,我告诉你,即便今天我失手了,你,也离不开这边土地,懂吗?”“原来你们最大的倚仗,就是这种毫无威胁性的狠话?我打架,不需要别人失手,更不要提什么紫麒麟,这种烂东西,来一个我杀一个,有本事你把紫麒麟的人全部给我叫来,我一锅给你们TM的全部端了!”龙君尘霸气地前踏一步,话语间居然隐隐带着龙吟,整个人宛若君临天下一般横刀而立,标志性的纨绔笑容很自然地落在了他的嘴角。龙君尘抬头望向乌鸦公馆上空的乌云,很厚,又转眼看到那些烦人的盘旋不停的黑色乌鸦。他低头望向自已双脚踩立的地面,看到几只在泥缝里穿行的辛苦的蚂蚁,努力寻找着冰天雪地里温暖的栖身之地。呛啷一声,匕首出鞘,下一秒,龙君尘手臂一探,不再有任何废话,一柄暗哑无光的匕首就向山本久一郎射了过去。山本久一郎面沉如水,倒没有因为龙君尘突如其来的进攻有任何的意外,他对龙君尘无耻的战斗风格极为了解,知道这小子最喜欢玩的就是荤招阴招,所以在谈话之时双方看似平静,但实际上都一直在默然准备着下一场战斗的到来,调息静养间,已经蓄力待起,伺机而动了。所以龙君尘这看似毫无预兆的匕首,早已被山本久一郎料到了。他做了充分的准备,面色阴郁而从容,只见他双臂一震,袖袍一抖,将那周围散落在四处的纯净真气给重新聚拢了来,他两只手结了一个法印,天地元气像是一条条丝绸一般在他的面前编织着,在其身前,隐隐有暗黑色的纹路勾勒,一个带着玄武涂鸦的盾牌虚影隐隐浮现,玄武盾牌,看似轻描淡写地接下了这柄匕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