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
那如银丝一般的雨线组成一道朦胧的雨帘,连绵的雨打在那斗笠之上,平坦的驰道之上,马儿脖颈上的铃铛叮当叮当的响着,一支规模在三百余人的中型商队在驰道上缓慢的前进,透过那雨幕,一座雄伟的雄关要隘矗立在身前不远处,烟雨蒙蒙,为这座雄关笼罩上神秘的面纱。
山海关南北连山接海,东西两面则有着一个巨大的关门,分别是东朝门和西安门,西安门高近三丈,宽十丈,左右还有两座偏门,西安门为主门通常都是关闭的,只有大军出行或者重要人物到访才会打开主门,两座偏门高近一丈五,宽六丈五,为日常行人之用。
山海关虽然是军事要隘,但随着东部滦河两岸被征服,山海关已经不在是吴国的边关之地,所以军事效用被大大的降低了,不过就算如此,山海关内依旧驻扎着两万多兵马,依仗雄关足以让天下人望而却步。
毛毛细雨并没有让这座关隘变的清冷,城门口,商人的车队一行挨一行,等待着缴税进城,城门洞内,税务官手拿着毛笔,捧着一本账目,几个士兵紧随在侧,将车上的货物开箱,税务官显然是一个纪年老手,一双鹰勾眼随意的扫了一眼货物,立刻就得出需要缴纳的税金额度,一辆接着一辆,速度也不算很慢。
邪也穿着一身富家公子哥才会穿着的锦衣玉袍,手上打着折扇,折扇上龙飞凤舞的还有着数行墨迹和一株樱花曼落的落樱图,随在马车一侧,一个略显肥胖的管事凑到车厢门边,对着里面轻声的道:“少爷,山海关门到了!”
“知道了!”邪也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车厢内一股暗淡的花香不断的沁入心肺,没有刺人鼻息的浓郁,有的只是清芳淡雅的流芳,顺着那清香的源头望去,却是一个穿着月白仕女裙,裙上梅花点点,那香气就好似那月下梅花吐露的芬芳,沿着裙摆而上,裙子包裹着女子那丰满的翘臀,一条冰玉带紧束腰间,如柳一般柔细的水蛇腰,笔挺的端坐着,玉带从腰腹顶到胸下,让两团丰盈的饱满更加的挺拔,一抹青丝搭在乳峰之上,给人一种云遮雾绕的感觉。
那天鹅般白皙,欣长的脖颈上,一张如嫣的俏颜带着三分浅笑,两分妩媚,一分灼灼的望着邪也,那如秋水深潭一般荡漾着丝丝涟漪的双眸,似能望穿潭底,却又被那涟漪扰乱了心神,让人看不穿那眨动着的眸子里隐藏的神秘。
手臂轻拄在翘起的膝盖之上,那洁白如玉的欣长玉手微屈着,撑着尖巧的下巴,双眸微眯着,就这样好似在欣赏着什么大熊猫一样一动不动的望着距离不过半米之遥的男子,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得意的浅笑。
邪也与那双狡猾如狐的双眼对望着,良久才道:“你这么个姿势,难道不累么?”
落花女白楠轻笑出声,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丰姿绰约的靠在柔软的兽皮椅中,脸上得意之色更浓:“还是没忍住,搭理人家了吧,哼。”白楠轻哼着琼鼻,转过头望向窗外,道:“到关了,接下来会很有意思吧!听说这一次灵楼七卫来了四卫,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你的那些同伴呢?会不会都跟你一个德行。”
邪也看着花痴一般的落花女,内心竟生出一种淡淡的无力感,想他邪公子邪也也算是杀人如麻,铁石心肠,手上杀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寻常人看到他都避之不及,这女人倒好,跟牛皮糖一样粘在身上,怎么扯都扯不掉,软硬不吃,甚至你去撕她衣裳,她都能含情脉脉的任你施为,遇到这种蛇蝎女人,只能说是上辈子做坏事,这辈子遭了报应。
邪也轻哼了一声,似答非答,再次的扭过头,透过车厢上的窗,能看到外面那些税吏在盘点货物,而一旁,胖管家正打着笑脸,谄媚的说着奉承话,私下里,却是将一锭银子送入那税吏衣袖之中。
此番密谋山海关,大夏可谓是精锐尽出,这个事情不可能由军队出面,因为久在沙场的士兵身上会有一种无形的杀气,那种气息是瞒不住人的,山海关虽然承平已久,但驻扎在城内的士兵却多是精锐的吴军,毕竟这里首先是一座军事要隘,其次才是一座城市,虽然盘查的时候松了许多,但如果真的有士兵想混进去,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此番先导,是以百花厅以及灵楼为主,还有部分镖师加入,而在挑选人的时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仅仅武艺不差,而且最重要的嘴严,不会误事,而为了向关内布置人手,百花厅和灵楼已经秘密的布置了三个月,在关内开设了赌场,酒肆,客栈等十数个商铺,一边绘制地形图和兵力部署,了解吴军日常的习惯,一方面对军中进行渗透,以了解更多的吴军动态,而以这些铺面为根基,不断的将自己的人手安插到关内。
不过就算如此,在关内的布置的人也不过五百余人,山海关是一座雄关,城内的人口组成可以说十分单纯,除了驻扎在关内关外的军人之外,就是军人的亲属,可以说整个关内几乎没有外人,吴国占据了滦河东西两地,让山海关不在是边关要隘,而成了一个重要的枢纽,来往的辎重车辆,来往的商人车队让这座昔日清冷的边关一下就热闹了起来,对于商铺的开设不在严格限制,不过就算如此,依旧要盘查身份,只有审核过背景的才能在城内开设商铺。
为此,大夏在吴国境内拉拢了一些有名望的人,又私下里整合了几个小商会,林林总总的布置了数个月,等的就是这几天,根据从山海关附近居住的一些山民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山海关的大雾天气通常从二月末期一直持续到五月初,不过雾气最大的时候却是在四月中上旬,而眼下已经是烽火五年四月二十七,可以说已经过了雾气最频繁的时候。
“车上的人下来,接受检查!”一个士兵拿着长枪走到马车门边,对着车内大声的叫嚷道。
“军爷,里面住的我家少爷,这车内也不可能夹带私货不是,您就通融通融!”
那士兵收了银子,语气缓和了不少,不过还是坚持的道:“兄弟,你是明白事的,我也不想难为你们,但这是规定,最近有几家乱党惹事,还有一些余孽在逃,一切过关的人都必须要接受盘查,既然是你家少爷,那就出来露一面,这样大家都好交代不是!”
那管事的点头,心道,那里面的爷可不是善茬,惹急了可是要人命的,但管事却不可能阻止盘查,吴王登基成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支持的,毕竟这大吴之前的主子是明帝,总是有一些忠于明室的臣子,吴王上台之上,对这些人百般安抚,以安稳国家,然而在一个多月前,那帮人突然要造反,还拉拢了几支宿卫京城的军队,不过造反很快就被镇压了下来,或者说还没有开始就被镇压了,之前那些反对吴王登基的臣子全都受了牵连,大批人被抓,满门抄斩,显然这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仍有一部分人逃了出来。
吱嘎,车厢门被打开了,邪也手摇着折扇,一副二世主的模样的坐在椅子上,而在邪也怀中,一个绝色的佳人被搂在怀中,邪也这身打扮掩盖不了他那种凌人的气势,不过在士兵的眼中,邪也的那种气势很显然是出身豪门大族家的公子才有的高高在上的傲气,何况邪也身上没有一样普通货,尤其是腰间挂着的那块玉,晶体通透,一看就是极品美玉,加上那附庸风雅的折扇和怀中那妩媚艳丽无双的女子,士兵偷眼瞧了眼车厢内,这才低头,拱手道:“呵呵,惊扰公子了,小人也是例行公事,现在没问题了,放行!”
马车再次的移动,白楠却是脸上带有一丝绯红,小鸟依人的靠在邪也的怀中,邪也松开搂在白楠腰间的手臂,不过白楠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邪也微微颦蹙了下眉头,张了下嘴,并没有出口去撵她,反而再次将手臂楼在白楠的细腰之上。
对于邪也的举动,白楠自然是看在心里,邪也一拿开手,她就打算离开的,不过那温暖的怀抱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让她有些不想离开,没想到她这一迟疑,对方居然没有驱赶,反而又将手臂落了下来,这倒让白楠有些惊疑,抬起头望向邪也,却发现对方扭过头,望着窗外的丝丝细雨,白楠心里哼哼了两声,装,继续装,白楠想着,却是心安理得的动了动身子,依偎在邪也的怀里,闭着眼睛,很是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君来客栈是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在两个月前开设的,而这个老板娘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没有半个月就跟城内的一个卫指挥使勾搭上来,据说那位指挥使可是言明不准有人在这里惹事,否则后果自负。
吴国军制沿袭明,上设五军都督府,掌管全国军事,而在地方则设立都司,都司之下设立卫所,卫所长官为地方军事长官,置指挥使,一个卫所下辖五个千户,每千户下设十个百户,百户下设两个总旗,每总旗下设五个小旗,通常一个卫拥有兵马五千六百余人,山海关都司总管山海关以及关内关外六个州县,下辖五个卫指挥,其中两个卫驻扎山海关,一个卫驻扎关内四县,两个卫驻扎在滦河以西的两个州县。
三月北征乌桓中,其中就有一个卫隶属于山海关都司,结果那个卫直接被报销了,导致山海关的滦县,门台两县新占之地只余一个卫,还要面对那些乌桓人时不时的南下劫掠,面对这种情况,山海关都司不得以再次从山海关内调派了一位兵马驻扎山海关东的门台县,以稳定地方,而这也是贾诩一直想要看到的结果。
而如今还驻扎在山海关内的那个卫指挥使是都指挥使的亲信心腹,他说话在山海关内自然是一言九鼎,没有人敢违抗,所以这君来客栈开张不到两个月,却隐隐有了山海关内第一大客栈的规模,而平素是绝对不会有士兵前来闹事,就是税官也要和颜悦色的上门,不敢造次。
君来客栈的老板娘叫乌三娘,年纪在二十五六,在后世怕是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人,但在古代,就算有一个十岁的孩子也不算稀奇,乌三娘长的美艳,尤其是那双眼睛,顾盼横波,妩媚动人,好似望一眼就能让人化了,乌三娘修炼的是媚术,加上本身就是媚骨天成,对男人的吸引力可是十足,每次君来客栈慕名而来的客人都将客栈的大厅堵的水泄不通,而这君来客栈也是大夏在城内最大的据点之一,从伙计到部分客人全都是安插进来的人手。
“少爷到了!”
“恩。”邪也回了一声,松开了手,白楠虽然很不想起身,但既然赖着显然有些不和适宜,红着脸颊坐起身,难得的露出一丝女儿态,邪也却是瞧也不瞧的推开车厢门,下了马车。
“老板娘,上好院子来两套。”管家进了客栈之内,大声的对着柜台上的人喊道。
乌三娘抬起头,笑了一下,也没有太多热情,不温不火的道:“小风子,带客人去后院,好生安排着。”说完,继续啪啦着算盘珠子。
后院的院落是买下十几个人家的房子打通之后形成的,而平素有人想要住院子,通常都会得到客满了的回答,而今天这一行人进来就直接被有院落可住,可就让某些人不满意了。
“我说老板娘,刚才我们来住店,你可说没套院了,怎么这么一小会,就又有了,您不会是以貌取人吧,做买卖可不兴这样的!”一个猪哥一般的胖商人不满的道。
乌三娘却是抬头轻轻一笑,那双满含秋水的双眼瞥了那胖子一眼,声音妖媚的道:“吆,姑奶奶今个就以貌取人了,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么?如果你也跟人小哥一样帅气,姑奶奶那院子给你住都成。”
乌三娘这一开口,虽然话里蝎枪带刺,但听在心里却跟撒娇一般,挠人痒痒,那胖商人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滋滋的接下了,倒是后进门的白楠瞥了眼那胖子,轻哼了一声,跟着进了后院。
后院中心处的一个院子,正厅之中,包括邪也在内已经聚集了十余人,上首座位上,一个穿着儒衫的中年男子轻轻撩着杯中的茶,轻轻的抿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毒士贾诩,贾诩将茶杯放在桌案之上,目光扫了眼在座的众人,对着乌三娘道:“来了几波人马了!”
乌三娘一脸干练神色的道:“回大人,灵楼四卫已经都到齐了,蝶楼的人马也已经来了大半,如今安置在几个地方的人手有两千多人,陆续的还有部分人马会在今明两日赶到。”
贾诩点了点头,又望向另外一人,道:“兵器打造多少了!”尤其山海关盘查很严密,零星的兵器还可以带进来,但数量却很少,所以在客栈的地面下的密室内,单独开设了一个作坊,专门负责打造兵器之用。
“回大人,已经打造刀剑一千余把,算上夹带进来的武器足够使用,另外还有三百把弩弓,弓箭五百把,箭矢十万支。”
贾诩恩了一声,道:“行动的时间就在最近几日,这次为了夺取山海关咱们已经布置了半年有余,如今山海关内兵马不剩下不到六千余人,这已经是最低的兵马数量了,根据山海关这几年的天气状况,每逢四月末,五月初都会降一场大雾,所以行动就在这几日,关内的地图已经分发给你们了,这几天你们详细的将地图背下来,趁着夜里将各自的行动路线熟悉一下,白天的时候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新自由贸易港,近两百艘四桅帆船已经开始扬帆起航,而在四桅大船身后的是一百条巨大的龟船,龟船船身扁平,就好像浮在水面上一般,龟船没有帆,唯一的动力就是桨,所以无法远行,只能靠着帆船拉扯。
龟船的设计之初就是为了登陆之用,扁平的船身,让龟船吃水很浅,这样就能保证龟船在靠岸的时候,不会触礁,龟船内部可以乘坐五百士兵,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运兵船,而四桅战船也不过只有一百五十人,如果硬塞的话也只能挤两百来人。
自由贸易港上,海军府镇守使文达站在旗船之上,由于大夏主力云聚在北方草原之上,与辽,燕两国大战,加上大夏如今拥地数千里,地盘大了,主力兵马都不能轻动,而各地城卫军虽然数量不菲,但看家护院还成,真正的大战,却是使用不上的,而且随着大夏领地扩张,就算是城卫军也是捉襟见肘,所以此次登陆山海关作战,全都要靠海军府招募的士兵来完成。
海军府而建立之初就拥有着庞大的编制,而一艘战船上,水手和水卒通常都是一体的,很难区分,不过要分的话,仍然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专门操船的水手,一部分是专司战斗的水卒,水手一操作战船,维护,修理为主,而水卒则是以战斗为主。
战斗的水卒可以在摇晃的战船上行走如飞,厮杀战斗,到陆地上也可以充当步兵使用,水卒的作用有点象是海军陆战队,文达初建海军府,但手下的水卒数量也不少,陆续招募了三批,近四万人,都经过很长时间的训练,而且在劫掠燕国的时候,为了让手下士兵见见血, 海军府也是伪装过海盗,一边练习登陆作战,一边与燕国地方守军交战,积累战斗经验,此番行动,海军府可谓是倾尽全力,出动了全部的三支水卒,三万七千五百,如果算上战船,人马达到了五万余人,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一场大规模的登陆作战。
如今的渤海北面虽然海盗肆虐,但大夏的船只却是畅通无阻,海盗的作用不仅仅的削弱地方,同样也是为海军府的行动扫除障碍,因为海盗的肆虐,整个渤海北面基本上看不到其他势力的海船,三百余艘战船沿着海岸线五十多海里乘风破浪,前往山海关外海。
烽火纪元五年五月一日,海军到达山海关外海而二十余海里的一座海岛之上,海岛面积不大,甚至不到一个平方公里,不过却是最好的停靠场所,海军府的战船将龟船送到之后,就远离了这里,前往更深的海域。
山海关内,一处民居内,七八个汉子冲开大门,凶神恶煞的进入到院子里,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又一颗大痣,痣上还有一根黑毛,身材不高,单薄的紧,满脸的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院落中,一个性感的少妇身上穿着一身碎花裙,虽然裙子老旧了一些,但却十分干净,少妇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段却是丰满婀娜,头上插着一根青铜簪子,颇有几分姿色,少妇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抱着少妇的腿,害怕的张望着冲进来的一干人。
少妇面色有些苍白,不过嘴里却十分强硬的道:“黄仁,你带着人来我家里做什么,你就不怕我家相公回来找你算账!”
“我找的就是你家相公,你家相公在我家那四海赌坊赌输了银子,可是赖了一个多月了,我们几次三番好话好说,不过你家相公却躲着我们,没办法今个就只能欺上门来,虽然你家相公是个百户,但自古欠债还钱,这话就算是到了衙门口,咱们也有理,今个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也不难为你,不过请你和你家儿子倒我们赌坊里坐坐客,等你家相公上门接人,毕竟是街坊邻居的,我也不想动强,是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架着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少妇紧咬牙关,看着那一排大汉,心里很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心里只能怪他没事去上门赌坊,输了那么多银子,如果他丈夫不是一个百户身份,怕是她直接就被拉走,卖了窑子,哪里还会这般好说商量,少妇知道今天是躲不过这劫了,索性豁出去了,对着一行人道:“那好,我跟你们走!”
“呵呵,这就对了,留下纸条,让刘百户到赌坊里接人,咱们走!”黄仁小人得逞的带着人簇拥着一干人往赌坊而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