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素怡的皇宫之旅
奇季二位姑姑不愧是浸淫紫禁城十多年的实力派导师,高工资高福利的待遇也不是白享受的。来到富察府任教不过一年时间,大姑娘的礼仪姿态高雅优美许多,宫廷禁忌广泛掌握,说话技巧陡然上升。几个莫丫头心悦诚服拜倒在两位姑姑的青色旗袍下,对姑娘的忠诚度大大提高,难为的是小丫头们都脱去稚气,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钮钴禄氏虽不至于对奇姑姑季姑姑千恩万谢,但是从年底的红包厚度来看,她对二人可谓万分满意。奇姑姑与季姑姑隐晦的向现任主母表达自己的忠心与诚意。钮钴禄氏也表达会记住她们的功劳,担保她们后半生无忧。
傅恒的生辰在元月间,素怡的生辰在二月间,姐弟俩相去不远。因不是大生日,便只简单的邀请熟悉的亲友聚在一起吃顿饭就算完了。逢二月,清朝出现天文奇观——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皇帝认为这是亘古难逢之大瑞,遣官告祭景陵。李荣保夫妻越发认为女儿是富察家的福星。
朝廷上不少大臣有知道油盐不进的李荣保特别疼爱嫡长女,借着素怡生日的由头送来礼品,人却未至,心意到达就行。李荣保高深莫测的捋着胡须微笑,让人把东西记档封存,下次哪家有喜事便回送同等价值的礼物。
再说说宫里的雍正皇帝,去年就交代李荣保什么时候把他家大姑娘带进宫来玩耍,偏李荣保记性不好,转身就忘。皇帝左等右等,老是不见李荣保开窍,偶尔暗示一下呢,李荣保就跟个木头人似地,听不出他的话中之意。不就是一个女儿么?至于你藏着掖着。朕又不会抢你的宝贝闺女!
李荣保心声:您是不会抢,但您打算让您儿子抢啊!再说,奴才费心费力养大一闺女,怎么您说句话奴才就得送来啊?何况,奴才还不怎么看好您那两个儿子呢?一个过于浮躁,一个过于嬉皮。我一个做阿玛的,还不兴给自己女儿找个好点的丈夫吗?
臣子的心思皇帝即使不完全了解,也必清楚个七八分。雍正帝瞧着李荣保谈女色变的腻歪样子不顺眼很久了,最近却忙得腾不出手来挤兑李荣保,他得先收拾总是给他找麻烦的兄弟们。雍正爷晓谕内外臣工:“胤|、胤t、胤k、胤m、胤_等,私结党援,牢不可破。若令伊等不能为害,必尽拔根诛,朕心实有所不忍,惟欲尔等满汉文武大臣共知朕心耳。”朕还是很有同胞爱的,大家不要误会呀。
无论李荣保如何不情愿让自家闺女进宫,在接到皇后明旨后也只能让妻子带着女儿入宫拜见。朝堂上的雍正爷看着李荣保一副苦瓜脸,心里别提多高兴,瞧你这条老狐狸,跟朕绕圈圈,顾左右而言他,你以为你有能耐赢朕么?成功阴了臣子一把的雍正帝十分欢快,连冰山脸都差点绷不住——常年压抑情绪的人一旦爆发恶趣味,还真让人招架不了啊!
雍正爷也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办这事,他不过是在皇后的宫殿里小坐之时,顺口提了一句“李荣保的福晋好像与熹妃沾点亲”,又感叹几个儿子都那么大啦。皇后是何人呀?与皇帝密切合作了几十年的伙伴,还不知道皇帝这话里的意思吗?她又不是闭着眼睛关着耳朵过日子,皇帝戏耍李荣保的事情怎么会没听说呢。当下闻弦音而知雅意,发表意见:熹妃是伺候皇帝二十年的老人了,该让她见见故人,据说熹妃和李福晋年轻时还是好朋友来着。——素怡姑娘完全就是个附带品。
臣工们把奏折上交,高无庸高声宣布退朝。李荣保放心不下妻女,便期期艾艾的跟在皇帝身后去了养心殿,美其名曰:“臣有要事启奏圣上。”其实是想等老婆孩子一起回家。不过,借口是有了,还得想想奏什么东西好。
养心殿里,君臣之间进行了一次有关儿女的交流;皇后宫中,钮钴禄氏领着女儿拜见皇后与诸位后妃。钮钴禄氏一眼便瞟到了曾经的手帕交熹妃坐在皇后左下首位,而齐妃李氏则撇着嘴不阴不阳的坐在右下首位,以美貌才情闻名的贵妃倒是不见。
比起两年前来,皇后又衰老了一些,精气神也大不如前,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掩盖发黄的肌肤。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抬手免了钮钴禄氏母女的礼,又赐了个绣墩给钮钴禄氏坐。素怡是小辈自然没有座位,只垂首站在额娘身后。
将涌上来的咳嗽忍下,皇后说着客气话:“富察福晋不必多礼。”
钮钴禄氏恭顺的道:“奴才岂敢。”有脑子的人都知道皇后说的话不能当真。
扶了扶尖尖的指甲套,皇后笑道:“本宫听说福晋与熹妃曾是好姐妹?”
钮钴禄氏瞧了熹妃一眼道:“奴才与熹妃娘娘是族亲。”大家姓氏一样么,这话等于没说。
熹妃笑道:“我与妹妹几十年未见啦。”
皇后用帕子抹抹嘴角,看着熹妃笑:“也是。今儿你们正好可以叙叙旧情。”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熹妃满脸感激道:“多谢娘娘给奴才这个机会。”
皇后道:“可不是本宫给你的机会。”
熹妃还是笑:“不管是谁,奴才就认准皇后娘娘啦。”
皇后和熹妃你来我往暗藏机锋,钮钴禄氏好似没有听懂般,只保持着嘴角三十度上扬。
唇枪舌剑结束,皇后又把视线对准钮钴禄氏,道:“元年的时候,本宫见过你家大姑娘,不过两年时间,大姑娘就亭亭玉立,比外面的花儿更娇艳,真是女大十八变。”
钮钴禄氏眼角一动,道:“小女粗鄙,当不得皇后的赞。”
皇后再接再厉:“大姑娘如今可有十三啦?”问的是装壁花的素怡。
素怡迈前一步,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二月刚满十三岁。”
皇后对钮钴禄氏笑道:“可以出嫁啦。”
钮钴禄氏捏捏帕子,道:“奴才可不敢擅专。”秀女都没选,你就让我女儿出嫁,故意陷害吧。
皇后的拳头如同砸进棉花里般。她深深呼吸几次,压下心头的烦躁:“就你懂礼。好了,本宫最近身体不适,福晋就去熹妃宫里坐坐吧。”暗道自己最近被年氏弄的方寸大乱,偏齐妃熹妃都不是省油的灯。齐妃玩些阴谋诡计还罢,熹妃却直直给她迅猛一击。如果富察家站在熹妃身后,以后她还怎么拿捏得住几个阿哥?浑身的疲惫汹涌而来,她再无力支撑。
见皇后面露不适,几人识时务的告辞出宫。齐妃看了钮钴禄氏母女一眼,哂笑着对熹妃轻飘飘说道:“熹妃可要好好招待富察福晋呀。”便扭身离开。
目送齐妃走远,熹妃和煦笑道:“妹妹去我那儿坐坐吧,我还从来没见过大姑娘呢。”
钮钴禄氏拿不准这打酱油的齐妃娘娘最后怎么留下这么一句话,索性不去想,跟在熹妃后面进了景仁宫。
熹妃携钮钴禄氏在炕上坐下,又让素怡坐在一边的绣墩上,笑道:“这么多年了,妹妹相貌一点没变,日子可好?”
钮钴禄氏道:“奴才还好。娘娘过的可还顺心?”昔日的姐妹,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主奴,再不见当年的随意和亲热。
熹妃也不强求,道:“你也看见了,还不就是这样儿。不过,姐姐有弘历陪在身边,也算幸福。”又问:“你可见过弘历?”
钮钴禄氏笑道:“见过的。四阿哥曾来过奴才府邸两次。”
熹妃脸带自豪的说起儿子来,如同每一个平常的母亲般絮叨。钮钴禄氏微笑凝听,也不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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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怡腼腆一笑,道:“在马车上用过几块点心,倒不怎么饿。”
熹妃笑吟吟道:“若不嫌弃,就在这儿陪我一道用了吧。”
钮钴禄氏福身道:“多谢娘娘恩典。”
几人移步到小圆桌上坐下,用起膳食来。其间熹妃几次给钮钴禄氏母女夹菜,自己反而没有用多少。素怡装了一肚子宫廷早膳,对厨师们的手艺十分赞叹。
养心殿里,雍正爷赏了李荣保一顿更高级的御膳。
李荣保说了一大车的话,早就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用从女儿那里学来的又快又好的吃饭方法,将自己桌上的膳食清理了大半。雍正爷目瞪口呆之余,自己也多添了一小碗粥,乐得高无庸见牙不见眼。
要知道,雍正爷吃饭是极为难伺候的——因为雍正爷他挑食,十分挑食。高无庸每次劝着主子吃饭都是伤透了脑筋。遇到主子心情不好胃口不佳的时候,好话说尽,还不定有用。更悲催的是,雍正爷的心情大部分时候都不怎么好。御膳房变着花样给皇帝做吃的,遇上这么一个吹毛求疵的主叫苦连天,差点没有把高无庸的门槛踩烂。
食不语。安静的用完早膳,太监悄悄的把碗碟撤下。
雍正爷端起茶杯又放下,以指轻叩炕桌,道:“回去把你的想法写个折子呈上来,朕再仔细研究。”
李荣保呼口气,跪拜领命道:“!卑ビ矗员ズ蠊蜃趴烧婺咽苎健
雍正爷很快叫起,道:“你也不用去当值了,回家去吧。”又叫高无庸:“去问问富察福晋与大姑娘出来没有。”
李荣保一边思索着今天的折子应该以“论家庭教育与父子关系”,还是“如何对待孩子的叛逆思想”为题,一边谢恩道:“奴才多谢皇上。”弓着身子退出去找高无庸探听消息。
夫妻加女儿三人在宫门口胜利会师,回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