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伦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然后冷笑不止。他还有另外一个讨厌杜怀的原因。安娜是学院有名的大家闺秀,据说有着最长的腿和最细的腰,脸蛋不用比也是最俏丽的。杜怀没来之前,她永远是温特伦宴会上的璀璨明星。而温特伦也对安娜发动着自己最猛烈的追求攻势。
可杜怀来到这座学院的第二天,安娜便出乎意料地蹙眉说自己没时间参加宴会。可转眼后她就打扮得妥妥帖帖,一脸羞涩地带着杜怀参观学校。温特伦恰好见了这一幕,想着满脸羞红的安娜,他满心愤恨。
不过能在这座会客厅中,他便是学校规模第一的军事与格斗社“搏斗之隼”的社团领袖,旗下人员团结无比,都是因为爱好在一起的同道者。据说温特伦还是全校的剑术第一人。
博纳少爷躺在长椅上,却忽然直起身子来,眯眼盯着杜怀的身影,喝了一口香槟后微笑说道:“杜怀少爷上一次理论科综合排名似乎又是第一的样子呢,温特伦,你说的不错,他是厉害。不过话说回来,战术科成绩怎么样啊?杜怀少爷。”
这名纨绔少年带着冷笑望向杜怀,眼神中满是不屑和嘲讽,试图激怒着杜怀。灯光靡靡,小提琴的声音愈发悠扬,人声却渐渐微弱了下来。
他有理由不喜欢杜怀。博纳少爷对林轻苏倾心已久,曾准备了一封措辞优美体面的邀请函,希望她能参加自己的宴会。林轻苏答允了。然后那天博纳少爷精心布置,准备邀请林轻苏进行交谊舞,可是这时候杜怀却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也向林轻苏伸出了手。林轻苏歉意地笑笑,说已经决定好了的舞伴按照礼仪不能更改,便和杜怀跳了一支舞。……那一刻博纳少爷特别想和杜怀促膝长谈,加上一把剑一杯茶和一把枪。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因为有些人有意压下这一点。很多人都不希望知道林轻苏和杜怀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并且都认为那只是杜怀运气好得到一刻林轻苏的垂青罢了。林轻苏是何等人物?杜怀又是什么人?他何德何能能和林轻苏扯得上关系?
博纳少爷则是剑道社的社长,作为家中的长子,有机会成为日后联邦的实权议员,家世在这座学院中最为显赫。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博纳少爷名义上是剑道社社长,全校剑术魁首,可他打不过温特伦……所以他们之间也常有明争暗斗,相互之间很不顺眼。
至于一些理论科社团,能待在这座会客厅中的,其领袖和主体成员大多是漂亮女孩。而剑道社和搏斗之隼的成员见老大发话了,也都纷纷鼓掌起来。
“杜怀少爷,像您这种天才,年终奖学金于您来说莫不是小菜一碟吧。”
“看您无动于衷的模样,大概是不屑于与我等讲话吧。”
“真是天才的骄傲啊。”
可杜怀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脚步,最多只是略微慢了一点,视线只在刹那瞥向了温特伦和博纳身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向了侧门直接离去。望着杜怀离开的背影,温特伦冷哼一声,而博纳少爷无趣地撇撇嘴。
杜怀还有一点很让人讨厌,那就是别人讽刺他或者嘲笑他的时候,他总能无视你的存在。如果你挡在了他的门前,他也只会淡淡地说一句让开,便让人觉得好比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愈发不爽而愤怒。
他离开了会客厅。而会客厅里的中心位置,一名身材高挑的贵族女孩安静地站着,却缓缓垂下了眼帘。她就是安娜。周围的男孩都对这个家世显赫的闺秀投以炙热的目光。可她却抿了抿嘴唇,纤细的手指在圆润膝盖上跳舞,眼神中也带上了低落的色彩。
本来安娜今天满心欢喜地穿着最漂亮的百褶裙,梳着最活泼的发式,还用高跟鞋衬托着自己的高挑身材。再搭配上淡淡的妆容,她歪着脑袋的可爱微笑让其她的女孩都黯然失色,甚至连百花的光辉都会被遮掩住。可女孩的打扮都是为了钟意的男孩的,如果那个男孩对此视若无睹,又怎会让她高兴?
慢慢地,安娜的神情愈发低落了,俏丽的眉毛软软地弯曲了。周围的男生还在讨好她,温特伦也微笑着和她说着些什么,可她敷衍笑着,心里只想着那个看不透的背影。
……
……
离开会客厅,杜怀并没有前往男生宿舍,而是来到了植物园当中。植物园后是一座仓库,里面摆放着陈旧机械和零散工具。他的住处就是这里。
本来他也应该住在男生宿舍的,而且宿舍里面也有空位。可是没有学生愿意和这个来自东石星域的私生子共住一个寝室,所以教务处导师为难地询问杜怀的看法,说能不能让其住在这个小仓库里,如果可以的话校方就会出钱装修。
换做一般的贵族男孩,只怕会以为这是一种侮辱而霍然大怒。不过杜怀没有。他温和地笑了笑,直接答应了,说自己很喜欢这里安静的环境,顺带接受了日常维护仓库机械和修剪植物园的工作。
脱掉自己的校服,杜怀到简单改造过后的卫生间冲了一个热水澡。雾气蒸腾,热水淋过自己的脸颊,顺着身躯往下落在地上。他忽然愣住了,任凭水流冲刷在身上,却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胸前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几乎从腹部堪堪延伸到心脏的位置,差几分便能要去其性命。伤口隐隐作痛,脑海里炸着一些零散的记忆,
沉默了一会儿,他草草结束了洗澡,穿上简单的睡衣后开始进行工作。先是半个小时的草木修剪。这些草木哪怕只有一根都比杜怀要昂贵得多,所以他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闪失。
之后便回到仓库,他开始维护那些陈旧摆放的机器。本来他是无权触摸这些昂贵机器的,而维护工作是被委托给了一名资深机修老兵的。但是那名机修老兵生性惫懒,便又往下找了杜怀来做这份工作。
而每每与机械待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他最放松的时候。操控机械似乎也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那些螺丝零件与能量线路就如同被他赋予了生命,一丝不苟地贴合着美的定律。
这座仓库中最昂贵也是最震撼的则是几具机甲。机体线条刚硬,比例明晰,合金材质在台灯不亮的光芒下流转着光华。关节处的螺旋结构外包防护板,垂下的机械手臂甚至有一人长,着有关节的机械手指上露出峥嵘的附着利刃。尽管没有动力驱使,可就仅仅这么站着,这些机甲都那样令人震撼无语,如同高山一样挡下一片深重阴影。
这些都是老型号了,甚至看不清序列编号,用手拂去灰尘,只能依稀辨认出联邦军方的标识。可就算如此,倘若这座学院中的其他人看见了这些机甲,都会如同见到至宝一样浑身颤抖。
可杜怀静静仰头看着,天窗透下的黯淡月光照着他的脸颊。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