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全当了驴肝肺,崇华抱着被子蜷缩在墙角,欲哭无泪“娘子,你好狠的心。”
闭上眼睛,她什么也没听见。
这一夜睡得异常安稳,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吵闹太久,乏了的缘故。
天色渐明未明时,白蔓君只觉得一个毛烘烘的什么东西在身边拱来拱去。原本就不大的床愈发窄了。
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模模糊糊的翻了个身,把被子紧了紧。
谁知毛烘烘的东西得寸进尺,她越往里让,它跟得越紧。
终于不胜其烦,白蔓君猛地睁开眼睛。
一张被放大数倍的脸,蓦然出现在眼前。
她睁眼前一个刹那,一直深情款款望着她绝世容颜的双眼猛然闭合。
帝君装睡!
俊俏的眉梢微微一皱,接着哐当一声响,那个偎在白蔓君身边的毛烘烘的庞然大物,被踢到地上。
他绝对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踹到地上的神仙!
“温柔点不好吗?”紧紧鼻子,崇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那个高高在上,光是眼神就能把人吓跑的帝君形象俨然不在。
现在他只是个追妻不成的可怜虫!
“对你,不必!”
翻了个身,白蔓君面朝里,继续睡觉。
抱着被子躲在床角旮旯里的帝君,一脸委屈郁闷。
照这个进度,他什么时候才能爬上娘子的床,再生一堆小元宝出来?
忽然之间门外有脚步声此起彼伏,轻微的好似梁间的猫。
人很多,内息杂乱,乌合之众。
双手枕在脑后,崇华中肯评价。
紧接着打斗之声传过来,不知是谁骂了一声“违天条、抗天理、意欲造反者人人得而诛之!”接着就是杀伐之声愈演愈烈。
被这股子声音吵醒,白蔓君皱眉起身。
近在咫尺的声响,仿佛只有一墙之隔。
猛然想起,住在隔壁的就是叶白叶红兄妹,腾地站起来,就要过去看个究竟。
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一步,低头一看,她问:“你怎么还在这?”
“那我应该在哪?”
眉眼和煦的微笑,带着初醒的慵懒,崇华打个哈欠,撩开落下来的墨发。
“救人!”
难得她给他下一个命令。
拿着鸡毛当令箭,崇华优雅起身,转而挡到白蔓君身前:“此等小时,何劳夫人!”
房间里打得火热的几个人,耳边闻得哐当一声响,本就吊在门框上半死不活的门板彻底寿终就寝。
崇华慵懒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好歹是神仙,在人间打得如此起劲让你们那些上千年的老脸都情何以堪?”
“你是什么人?”对突然出现的人,几个入侵者带着明显的不善。
“还用问,一定是他们找来的帮凶,一起杀了!”
不管青红皂白,有人附和。
镗过杀过来的宝剑,轻巧划开凌厉剑锋,他站在刀剑法器漩涡的中心,闲庭信步一般走进来。
“要打架,我给你们找个合适所在,胜的人活着走出来,输的人埋骨他乡,也落得幽冥鬼司干净。”
几句话饱含威慑之力,将一个上位者的强大气场展现无遗。
不只是找上门来的仇家,就连叶红和叶白也是面面相觑了好久。
他知道他们是幽冥鬼司的人,但是找个合适场所是什么意思?
面面相觑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崇华身上,却未曾留意,不知何时,他们所有人已经转换了时空。
飞磺流石,烈风呼啸,弥漫着风沙的天幕中浮沉着巨大的石块。
古战场!
那是天地未成之时上古神帝决斗的所在。
然而今日聚在这里的几个人全都是仙灵几千的小仙,古战场,在他们的记忆里不过是天家尊者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个地名,神圣,却也让人畏怯。
鼻息间的呼吸越来越厚重,以这群人的法力根本无法承受古战场腾腾的杀气,以及远古遗留下来的厚重。
现在上古神邸大都陨灭,古战场也已荒废,凄风戾戾,鬼声咽咽。不用动手,单单是在这里存活下来就是一种考验。
“我们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叶红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肺间的空气却不见有多充盈。
叶白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多少,手里的尘沙戟拄在地面,勉强支撑住他垂垂欲倒的身体,眼睛向不远处一瞄,脸上还是那副儒雅笑容,“这就要问崇华了?”
双手环胸而立,说谎上瘾的帝君又开始胡诌:“移空幻影的小把戏,不足挂齿。”
这话自然没人肯信,但多余的话谁也说不出口。
他们必须保存体力,眼下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胜的一方才能走出这里,你们,可要尽力!”
他远远的跳出这里,等着看一场好戏。
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抱着浑水摸鱼的心态,不消他动手,自然有人替他收拾。
古战场上有史以来最没劲的一场比试,崇华看的昏昏欲睡。
在人数上占了明显优势的“入侵者”一伙,最后被消灭的一个不剩。
以胜利者的姿态大获全胜的叶白兄妹,惨胜犹败。
相互搀扶着走过来,叶白拱手:“现在能让我们出去了?”
话音才落,三人已置身客栈。
还是那片狼藉的破落房间,叶红第一次觉得残破是一种美好。
刚才的地方压抑的人简直没有求生的欲望,那是比鬼川地府还可怕的存在。
崇华怎么有能力把他们带到那么恐怖的地方去。
幸好是他们赢了,否则就如崇华所说,整个幽冥司都干净了。
回忆都是一场噩梦,叶红脱力的坐在地上,对担忧不已走过来的白蔓君展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君,见到你真好!”
“你们去哪了?”
方才只是眼前一白,房间里打成一团的人顷刻间没了踪影。
猜是崇华在其中做了手脚,却百思不得其解。
“我哪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叶红哀嚎着:“反正姑奶奶是再也不去了!”
嚎完往地上一躺,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谁都别打扰我,让我睡个三天三夜,累死姑奶奶了!”
叶红躺尸,叶白哪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崇华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笑意眯眯,眨的眼睛都抽筋了。
那表情分明是“你问我啊,问我啊,问我我一定告诉你”。
白蔓君只是曼妙扫过视线,与他擦肩而过。
忽然她就不想知道了,跟和那个人独处比起来,她更喜欢被蒙在鼓里。
窄小的床上,白蔓君侧卧着,身后是火热的胸膛。
那人的鼻息近在咫尺,刮过耳边,浮动秀发,最后飘散在鼻端。
贴着背心的是狂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像是重锤打在白蔓君心上。
曾几何时,她无比渴望这般贴近,无比的渴望着能被他拥入怀中,听冗长诵经声,迷失在无边岁月里。
可惜,一切都只是她无根幻想,缥缈的不切实际。
当他狠心的把她推下堕佛台的时候,她的幻想就随着心一起死了。
现在的她,不敢奢望,不敢希冀,只能冷冰冰的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尽可能的逃离。
上一次她输的彻底,这一次她赌不起!
怀中的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抱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却没有一点满足。
自己在她心上掏出来的窟窿,到底要多久再能补足愈合。
这样的白蔓君让崇华心疼,这样的自己让他恨。如果时光倒退五百年,重新选择,他一定不负伊人。
眼睁睁看着旭日东升,鸡鸣报晓,崇华慢慢松开僵掉的胳膊,在双眸微闭的人额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情深意切。
房门吱呀,开了又合,白蔓君张开眼睛愣愣的看着房顶。
长出一口气,佛家讲究因果,崇华今日的一切果,皆是迦叶当初种的因,天意如此吧。
“够了,叶白,您在这样穷追不舍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叶红的声音响在隔壁,断断续续。
叶白低声说着什么,白蔓君听不清楚。
听墙角这种事她不是金盏妖孽,没那兴趣。
再次闭眼,昨夜不得好睡,时间还早,不如补眠。
然而她越不想听,争执的声音越大,由开始的不清不楚到现在的字字清晰,她想不听都不行。
“叶红,别在执迷不悟了,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还是跟我回幽冥司吧,司主就要醒了,现在请罪还来得及!”
“请罪?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请罪!”
争执愈演愈烈,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白蔓君不想参与,只得出去。
房门推开一条缝隙,人还没踏出一步,迎面正撞见气呼呼的叶红。
叶红一怔,似是没想到白蔓君会在此,“阿君?你……你怎么在这?”
白蔓君被问懵了,这是她的房间,她不在这应该在哪?
随后跟上来的叶白似乎也很意外白蔓君的出现,只是表情没有那般震惊,“白姑娘这是要出去?”
想来方才崇华出门的声音,让他们兄妹以为房间里没人,才会放声争吵,所以现在看到她才会这般意外。
想明白这一遭,白蔓君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出门才回来罢了,你们行色匆匆,这是要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