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宛歌一直忍不住打着哈欠,满脸的倦意。此刻她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不担心自己身上毒,反而是怕起老鼠来,扶苏也真不知道应该说她什么,不禁摇头。
宛歌看出他的无奈,眨了眨眼:“我不害怕,因为巫蛊不是我放的,至于身上的毒……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没怎么发作过,应该没什么事情。”顿了顿,又重新目光坚定的看着扶苏,灿然一笑,“我相信公子。”
陆离白说扶苏会放弃她而保全自己。不得不说,宛歌听到陆离白说这句话的一刹那,又经过昨夜,半点都没听到扶苏的消息,宛歌还是真的怀疑过,扶苏会不会牺牲她。
但是直到刚刚见到扶苏,这些观念都被她抛到了脑后。他逆光站在门口,看到扶苏的时候,宛歌忽然觉得有无比的欣喜和信任,她应该相信他的。
听到她用这样坚定的声音说相信自己,扶苏微微一愣,对于她的信任,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只觉得心底一片柔软,难得的不知应该说什么。
宛歌显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她继续揉了揉眼睛,再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十分的困。
扶苏看着她这幅模样,抬了抬手,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放了下去。宛歌并没有注意到,继续打了哈欠,之后整个人都趴在桌案上,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我真的很困……公子能等下再走吗,让我睡一会,我怕睡下去以后,老鼠爬我身上了……”
看着她几句话一直不离老鼠,扶苏无奈:“你还有功夫担心老鼠?”
宛歌反驳:“睡觉很重要,如果公子一直没来,我可能都要睡不过去了。”
听到这里,扶苏心头一软,手终于覆上了她的发髻:“……我在这里,你睡一会吧。”
宛歌放下心来,调整了下自己的位置,其实她现在困的很,只是略微动了动手,虽然感觉到身体都歪了,可是自扶苏说他在这里以后,宛歌感觉到自己卸下满身的戒备,动一动手指都费事。后来扶苏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是她已经听不太清,反倒因为他的声音安心下来,终于趴在桌案睡的更快。
扶苏:“陛下既然压下此事,想必有所顾虑,太皇那里也会想办法……”他原是想劝她宽心,可是还没说完,宛歌却彻彻底底的睡了过去,只有呼吸绵长。
看起来真的很困了,歪成这样也能睡得着。扶苏默了片刻,叹息般的摇了摇头,伸手把她摆正,可是才堪堪俯下身,宛歌又如同当时在山林一样,察觉到有人靠近,直接抱住了他,然后自然而然的躺在他怀里去了。
自己如果不接住,宛歌得砸地上去了。扶苏只能自身后揽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抱住他脖子,埋在他胸口的少女,一阵无语之后,微不可察的露出几分笑意。
她倒是躺的顺手,当时在云华观是,在山林里也是,莫非她睡着了看着人会扑上去抱住?想到这里,扶苏的表情略有微妙,忍不住想到,在没遇见他之前,宛歌时不时也是这样?那时候,被她抱住的谁,莫非是她那个兄长?
对于扶苏这番心思,宛歌更不可能察觉到,在他怀里蹭了蹭,睡的更香了一些。
扶苏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有推开她,把她整个人从桌案上抱起,揽在自己怀里,让她睡的更加安心一些。她原先落在案上的袖子划过,似乎将上头的什么东西滑下去,扶苏微微一皱眉,仔细去看了看,发现那些一些食物的末,仔细看去,她的袖子上还有酒渍。
显然,这些不会是陛下差人给她送的,昨日已经有人来看过她了。
扶苏眼眸深了深,看向怀里的宛歌。她似乎在做梦,眼皮动了动,嘴唇也在动,似乎在说什么,扶苏略微低了低头,屏息而听,终于听到了她含糊的声音:“……老鼠……扶苏……”
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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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已经在里头呆了很久,都没听见什么声息,外头的侍卫犹豫了一会,开始打算过去瞧一瞧。却没想到一进去,看见扶苏坐在那里,揽着宛歌,而宛歌乖乖的靠在他怀里,呼吸绵长,显然已经熟睡。
两个侍卫顿时面面相窥,皇帝把宛歌关在永巷没说原因,只说是宛歌冲撞,想来是宛歌惹得陛下生气,所以陛下管教了一番,应该只是贵人的家务事。现下长公子心疼自己女人,过来陪她一会,没想到两人后头抱一块去了,侍卫实在不知这种情况下,自己要不要上去打搅。
好在扶苏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把宛歌轻轻放在桌案上,想了想,又褪下自己的外袍子,盖在了她的身上。看起来十分平静淡定,只是略咳嗽一声,嘱咐后头那两人:“……这里的老鼠解决下。”
小姑娘害怕老鼠也不奇怪,估计方才是找长公子哭诉了一番,只是永巷阴暗也没什么人,有老鼠很是寻常,不过长公子已经发话,两人也只得应下。
扶苏出去的时候,常升已经备了马车候在一旁,看着有些欲言又止,一直回到府邸,才出声禀告:“之前陆丞相去看过宛歌姑娘。”
扶苏想起之前在桌案上看到的东西,他早有所猜测,听到常升的话也并不惊讶,淡声:“我知道了。”
常升一顿,还是忍不住问:“陆离白既出手设计宛歌姑娘,为何还要过去看她?”
扶苏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许是不甘心吧。”
常升一愣,见扶苏这番不类往常的往常冷静谨慎,忍不住出声提醒:“……公子当真如此相信宛歌姑娘?”
常升说起此事,扶苏才蓦然反应过来,方才常升提起陆离白去看过宛歌,自己却半点都没怀疑到她身上,不过扶苏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既然他那时候选择相信她,现下也不会因为这一点事又怀疑她。
说起此事,扶苏并没有流露过多的情绪,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卢生那边查的如何?”
常升肃容:“卢生所求只是钱财,那口枯井里头藏有不少珠宝,他定期运出宫交易,至于当时与卢生交易的那个人,属下无能,并未查出他身份。”
扶苏却是笑了笑:“查不出才是对的,那时我既然看见了他,他何尝没有看见我?”
常升一愣,诧异:“公子这是何意?”
扶苏道;“若你说查出他身份,我还得猜一猜真假,既然差不出来,那猜也不必猜了。”顿了顿,转身,“我怕宛歌那里会有事情,你让人看着些,现在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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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歌是被人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肩上滑下了什么东西,开起来眼睛还有些浑浊,她揉了揉眼睛,从地上那把那件袍子捡起来,却发现是扶苏穿的那件。
她心上一跳。接着看见了更为惊讶的状况。
这空旷的房间不知何时来了一些侍女,正把这房间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其中一个年龄大些的姑姑见她醒了,便客气笑道:“吵醒姑娘了?只是长公子刚刚亲自交代下去,现在这些人在收拾屋子,不然晚上又有老鼠,怕姑娘会睡的不安生了。”
宛歌想起,自己睡过去之前,的确和扶苏提过这里有老鼠所以睡不着,原来扶苏真的是放在心上了。宛歌此时在受罚,屋里头没办法放过多的东西,但是灯也多了起来,看着周围明亮的环境,也能略微安心一些。
宛歌因为是被吵醒的,睡意没消,反倒因为没睡饱,困意更甚了一些,待得这些收拾打扫的人出去,她又重新在桌案上趴下,房里灯未熄灭,她看着放在案上的衣服,手指触及上去已经凉了,但是她却好像被灼伤了一样立刻缩了回手。
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拿过来,静了半晌,终于把这件外袍抖开,直接脸头都盖住,玄色的衣服很好的遮住了灯光,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此时应该已经进了日暮,宛歌趴了一会,感觉自己位置不太对,桌案抵着她的胸口,她觉得有些隐隐作痛,睡梦里面便迷迷糊糊的换了一个位置,可是无论怎么躺,她的胸口都觉得有些疼,只是不太严重。宛歌睡意正盛,也渐渐的随了它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一边敲着响锣鼓,一边惊慌喊着:“走水了!大家快过来!”声音很大,宛歌直接被吵醒了,此时外头已经是深夜,夜风阴冷,宛歌猛的一醒来,又觉得胸口一阵锥心的疼,差点直接跌了回去。
不过并没有时间给她过多的思考,因为她已经闻到了呛人的烟味,呛的她直直的咳嗽,原先锁着的房门也不知被谁打开,外头空无一人,火势还没有彻底蔓延过来,宛歌跑了几步,忽然感觉到有人把她一拽,直接丢到了一个马车上,接着不给她反应的时间,马车开始行使。
明明没有洗到多少烟,宛歌觉得觉得自己被呛到了一样直想咳嗽,乃至胸口都隐约作痛,甚至于吹过耳边的风都都如刀割一般寒冷,她不知是冷是困,根本不能睁开眼睛。
不知马车颠簸了多久,最后终于落下,有一双手把她从马车上弄下,丢在了半路,马车绝尘而去,她也重新模模糊糊的睡下去。不知再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听见有人惊呼:“是宛歌姑娘,快通知太皇和长公子。”(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