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之上,继七彩渲染满天之后,亮金色的鹅毛大雪便渐渐演变成了暗金色,整个大陆都在下雪,然而尽管雪势很大,却没有一处地方留有积雪,似鹅毛的雪片在半空中打圈,一旦与其他物体触碰到,就立即消融无迹了。
狂躁起来的现象师,和仙妖们也慢慢恢复了神智,在海镜城魂里,老鲤鱼大族长又恢复到双眼朦胧,近乎痴呆地愣在原地,半久,才拍了拍扁平的鱼头,喃喃自语道:“啊咧?本仙刚才干啥了来着?咦,下雪了,诶?雪变色了?”
一众因大族长恢复智商,而雀跃不已的仙人后裔们,登时间面面相觑,大族长他……又痴呆啦!
……
霉姬暗暗吁了一口气,敛了敛神,随之没好气地瞥了眼身旁的王达,尽量好声好气问:“喂傻大个,你们守护神大人,有没有和你说过这是什么情况?”
王达闻言,果就绞尽脑汁深想,可脑袋里空空如也,想个锤子,也想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何况守护神大人交代的事情,他又不可能真泄露给外人知道,哪怕是很喜欢霉姬,不过一天没有迎娶到霉姬,那霉姬始终是个外人,他又不是真傻,岂会干通敌之事。
霉姬却以为王达是真傻,见势,以为有戏,声线又软糯了几许,女孩子嘛,哪怕在别人眼中是个大魔头,但卖萌乃天生被动耶!
“王大哥,你就告诉人家嘛,好不好~人家会记得你的好,不是想唱歌给人家听么,先告诉人家这发生了什么,行不?”
王达顿觉浑身舒坦,酥酥的声音入耳,真是享受!
“哈哈哈,咱守护神大人说了,等女神你嫁给了我老王,自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霉姬一怔,旋即脸容上的妩媚神态陡变,险些没忍住抬起手,几欲一巴掌扇死王达。
但裴元、叶二狗、夜痕等人随之浮现在她脑海里,她狠狠咬着樱唇,愤愤说道:“滚!”
……
同在纪府,前不久,元洗鲤正在和纪芙商量些要事,当异变发生时,他就下意识一跳,突破身高限制,跳得老高老高,然后一气呵成到了纪芙怀里,整张脸埋进纪芙的酥胸,像把头埋进被褥里面含糊不清怪叫:“妈呀,主人,有危险!”
明明镜妆梅也在场,元洗鲤却想也不想就往纪芙身上蹦,当然,这是习惯了,镜妆梅自然清楚,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未见这个小矮子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从前,他就习惯往自己身上蹦,好像只要是成熟女性,都是元洗鲤突然搞袭击的对象。
镜妆梅并不知道,在几个月前,元洗鲤也是这样蹦到蛛姬子身上的,她暗暗一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纪芙低下头,十分没有好气拧起元洗鲤的耳朵,训斥道:“真要有危险,哪有你这样保护主人的!”
其实……
在她十八岁那年,就知道元洗鲤这德行了,明明还在讨论如何安置镜妆梅,并再次劝说镜妆梅弃暗投明,话题可严肃,然而给元洗鲤这么一搞,俩女对望了眼,随之都露出苦笑,真的是,白活了三百余年。
……
风天桃本来还在规划给夜痕制作新衣裳,也不知道夜痕这趟远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准备夏装、秋装、冬装各来一套,岂料天地突然异变,她走了走神,左手食指便给长针刺破了,却浑然不觉疼。
直到刚刚,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含住了食指,含糊不清问:“外面怎么啦?”
守护风天桃的一众高手们压根不敢离开半步,一女子更是捧住风天桃的手,觉醒后的她,施展高阶仙术迅速治疗风天桃的食指上,那近乎可以无视掉的伤口,并有条无紊吩咐道:
“去五个,瞅瞅外面什么情况,然后回来禀告主人,其他人各回各位,不可再让主人受惊,主人,您乃万金之躯,两位老大将您交到我们手里,还请你留在这,需要什么,我们去办妥即可。”
风天桃笑得很无奈,撅起了小嘴,都不知道夜痕出门时,到底是怎样交代这些人的,竟都穿上了斩服,也就是黑西装黑西裤,然后十二个时辰形影不离,不管她在哪,方圆百米内,他们就潜伏在各个角落。
哪怕是上个如厕,或洗个澡,都有三、四名大姐姐值岗,睡觉时更不用说,有天晚上,烛台上有只蚊子飞过,风天桃看得可清楚,天知道下一秒,蚊子就给大卸十几块,残骸和翅膀纷纷掉落在烛台旁。
她吃了一惊,便听到一名大姐姐的声线从房顶上传来。
“主人,请好好休息,我们不会让一切欲要加害您的妖物得逞。”
妈耶!
……
与此同时,诺亚城魂,有一只没有梦想的小米子,又躺回到太师椅上,露出肚子上的肥膘,尾巴一甩一甩。
梧笛子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望着从天飘下来的暗金色雪花,瓦声瓦气说:“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好古怪,怎么感觉好像万魂之季又出现了,不对,不是才结束吗,喂老米,你别躺着啊,要是有危险咋办?”
小米子依旧盯住会动的尾巴,不咸不淡回:“怕神马,就算天塌下来,那就没得跑了,本大仙与其在这焦躁不安,还不如冷静些,想想还有啥没有尝试过的,对了,本大仙还有几坛珍藏了上百年的酒,嗯,难得的情况,圆蛋子,拿出来喝了吧!”
“喂!现在可不是喝酒时候!”梧笛子毛躁地跳起来,怪叫:“走,咱们到城外瞅瞅去!”
“怕个锤子哦……”
小米子没好气瞥了他一眼,都这么大只獾了,能不能好像本大仙一样稳重点。
躺在太师椅上的小米子,肥膘成堆,确实足够稳重,他慢条斯理说:
“想想啊,天地为什么会变,我们不清楚,瞎跑瞎闹,说不定待会天上还掉石头下来,岂不是容易砸到自己?所以说,要好像本大仙一样,任它天翻地覆,本大仙无所畏惧,再说了,夜痕跑出去浪,天地就变了,天知道是不是他在捣乱?”
梧笛子想了想,觉得还蛮有道理,便冷静了不少,“这么说肯定是夜小子了。”
“应该是,反正是夜痕搞的嘛,他这人,本大仙可清楚了,虽说行事天马行空,但从来不会忘记了咱们,如果有危害,他就不会放任我们自生自灭啦,说不定待会就会回来,带着全城人一起跑路,或者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拯救世界也说不定?”
小米子拍了拍肚皮,“啪啪”作响~
“所以说,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喝着小酒,祈求天地,祝福夜痕,马到功成。”
“有道理,大爷我现在觉得,你比蛛姬子可靠谱多了~”
梧笛子也躺回到太师椅上,两仙,于是拿起了酒杯。
“来,祝夜痕心想事成,祝诺亚千秋万代,干杯!”
……
湖底。
里境的三位无上至尊大贤者,已经通过阵法,接通了三界之间的枢纽,于此现象之力才会从天而降,充盈整个大陆,也因刚开始时来势凶猛,早习惯现象之力贫瘠的现象师和仙妖们,才会莫名狂躁起来。
不过,大陆上突然浓郁起来的现象之力,又经由各个城魂地的现象之树,沉淀到了白境,白境又借助现象之树搭建起的通道,将现象之力输送上天,三界媾和,一度瘫痪的世界体系再度运转。
处于中间的大陆,很快就达到了现象之力均衡的程度,所以现象师和仙妖们才得以清醒过来,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望向天穹,有些失神,更有的拜倒在地,膜拜这一阵接一阵的壮观异景。
夜痕也不知道远在诺亚,小米子和梧笛子竟会是这种态度,要不然肯定会气到暴毙,湖面上的情况,他还是不知情,眼中只有越来越近的同根生。
另一边,叶二狗和巨鲲还在肉搏,巨鲲奋力反抗,它乃上古凶兽,是曾经让陆地人类闻之色变的恐惧之源,然而此时此刻却给叶二狗爆锤,它觉得很没有面子,也忘了同根生的嘱咐,什么吞噬结界,先到一边去,不弄死这头白毛巨猿,上古凶兽的牌面何在!
巨鲲一记甩尾,狠狠扫在了叶二狗脸上,并把叶二狗拍飞了几十米远,停下来的叶二狗也有些脑震荡般,摇头晃脑了一会,但不出两秒又森然一笑,再次双腿一弹,踏空迸射,扑到了巨鲲身上,一口咬下,扯裂一大块肉,嚼了几下,紧接极为嫌弃吐掉。
“啊呸,什么肉啊,酸臭酸臭的!”
巨鲲疼得嗷嗷大叫,原地翻滚不休,企图甩开叶二狗,但叶二狗就瞄准了巨鲲身上的伤口,双手狠狠一插,然后使劲挖。
“你奶奶的,看老夫不扒了你的皮!”
战况持续惨烈,甚至可以说非常血腥,但陆子迅依旧无视,一手环抱着陆子薇,轻飘飘站在了湖底大地上。
然后,他揭开了斗篷连帽,又是一张唐佩的脸,不同的是,陆子薇顶着的唐佩脸容更加妩媚,五官也非常柔和,而陆子迅虽然也是唐佩的脸容,却和妩媚无缘,神色间平添了几分刚毅,阳刚之气也更足。
“裴先生,许久未见了,想不到,我们终究还是成为了敌人。”
裴元咬了咬牙,强忍住内心的滔天怒火,自家主人的肖像给别人乱用,不火大才有鬼,但同时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开始见到陆子薇时,还以为主人也惨遭毒手,成了陆子薇掩饰真身的外皮,现在见到陆子迅,他登时醒悟到自家主人应该没事。
在他眼前的同根生一兄一妹,应是用了古怪的秘术,窃取了他主人的容貌罢。
“有意思?”裴元冷冷问。
夜痕立即补充道:“同根生,侵犯别人的肖像权,这可是犯罪,敢不敢用你的真实面貌示人。”
其实他也是紧绷的心弦刚刚松弛下来,倘若唐佩挂了,那安利裴元去当上神的大计划,显然得破产,幸好,幸好……
话说回来,也挺好奇同根生的真容的,一半一半,到底长成什么样?
陆子迅却没有搭理夜痕,抬头望向巨鲲那,蔚然轻叹:“想不到叶老也出来了。”紧接视线落在掌柜何身上,“还有你,韩何,曾以为你们都不会背叛我,没想到,萧羽、李阳秋、霉姬,不约而同一下全反了,呵呵……”
“别废话。”
裴元掰了掰指关节,霎时间绕他周身,一股崩腾气劲冲泻开,浓雾之中,又传出一声:
“夜痕,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