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羽并不乐意提起这段往事,也不希望别人提起,可惜在他们这圈子里,不管是谁,一旦有糗事,很快就会传个通透。
他也来到车厢顶,神色不善道:“这有啥好说,白境洞主出现时机从没有定律,或许还要看他们心情,不过我们开启不了前往洞主那儿的白境,你却不同,不需要我明说了吧?”
“始魂力?”夜痕问。
“对啊…不然呢?”萧羽一屁股坐下,望向远方,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你是始神,而且还是最厉害那个始神,反正老子以前从未见过比你厉害的,同根生想要占据李阳秋说的那些湖泊,就需要用到始魂力,同根生藏身地点,其实也在那儿。”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见不到他俩,而他俩只要有需要,便可找到我们的缘由,城魂教那些贤者们,也不是没有围剿过同根生,奈何,有白境这层依仗,他们可安逸了。”
萧羽说到这,突然“嘿”了声。
“老子要你帮我解决掉的洞主,就是把老子关在那几十年的混蛋。”
似乎有些不甘心,所以才“嘿”了声,倘若能自己动手,也不会特地请夜痕帮忙。
将仇怨一刀两断,肯定亲自动手更爽。
只可惜…
“李阳秋说得对,我们拿那些洞主毫无办法,想要对其不轨,必然会给弹开…”
“不过你不同,试试吧,这份恩情我萧羽会记得,至于白境里面的情况…”
萧羽迟疑了几秒。
“真没有什么好说,不是老子难以启齿,求人帮忙得有求人态度,老子明白,可你亲眼所见远比别人描述好太多,那何必废话,再说老子是被迫,在那种地方,没有活动范围。”
说完,他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常态,无比正经,实叫夜痕和李阳秋不习惯。
但萧羽说到这份上,夜痕情商还是在线的,也就不问了。
……
马车停在了古德雷森西南一带,一处商队必经之路的驿站旁。
此时已近傍晚,天边一片暗红色火霞,广淼大地上寥寥几株半秃树木,稀稀疏疏的植被尽皆染上了色彩,树上零星的半黄叶子在呼啸沙尘下摇摇欲坠。
一阵沙哑的鸟声响起,似乎是个讯号,紧接着,周围也响起了各类动物的叫声。
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人,枯草堆里掩藏着不明动物的脑袋,鬼鬼祟祟观察着。
唯独这间驿站,让这片大地不至于太荒芜,有那么一丢丢文明气息。
王达把车架停好时,驿站里便走出来一位店侍打扮的男子。
即使沙尘滚滚,气温远比其他地方要高,且几乎没有湿度,风是烫的,刮过身体隐隐有些发疼,但这男人皮肤却很好,全然不受环境影响,白皙如玉十分违和。
此人以为来了生意,脸上堆满欢喜,却不像做正经生意的,在夜痕眼里,他先略略瞄了眼车架,眼见是个旅客用的车厢,没有货物,哪怕只是一瞬,眼眸底那阵失望还是明显。
至少夜痕看得十分清楚,心里面暗暗想: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混蛋?
又见此人看到车厢门帘对称勾起,风天桃在璃璃挽扶下双双出了车厢,风沙渐浓,俩人都带上了面纱,却不足以掩盖本身的气质,和曼妙的身段,那男子倏就眸星一烁。
夜痕不动声色,就想瞅瞅这小东西到底想怎样,可是…没等他如愿以偿,正在不远处逆风尿尿的萧羽转了过身,笑道:“这儿气候一直这么差,平时我都不乐意来的。”
那男子听得声音便是一愣,因风沙干扰,可视度并不高,他看不清楚前面那是谁,连忙走前一段距离,右手搭在眉骨前遥望状,忽地又一怔,旋就半惊半疑问:“来者可是萧殿?”
“怎么?你是谁?”明明是在自己地盘里,萧羽却不认识此人,径直问道。
那男子总算看清楚了,慌忙单膝下跪,拱起背,右手捣拳摁在岩石地面上。
“属下见过萧殿,我,我是这儿引渡郎,萧殿您贵人事忙,忘了小的也是正常…”男子本想说萧殿你从未来过,不知道我是谁也是正常,旋又发现极为不妥,便连忙改口。
萧羽随意“哦”了声,然后无视男人,一直往驿站大门方向走,夜痕暗暗哼了声,本想先看看此人作妖,然后在收拾他的想法,也只能宣告破产。
到了驿站内,室内外环境陡然间形成了鲜明对比,外面俨然是戈壁滩,黄沙漫天,植被稀少,气候干燥,室内却十分舒适,犹如仲春,既不冷,也不热,恰恰好。
空间也很大,和前往氓萤时路过的驿站情况类似,但这儿可不是钟乳洞,而是一处色彩鲜艳的花园,放眼望去尽是奇花异草,阵阵芬香扑鼻,又有蝴蝶翩翩起舞,莺声不断。
风天桃见到此景,整颗少女心顿时就泛滥了~恨不得要在花草间转圈圈,却给李阳秋及时拦住:“千万别,这些花会吸食人类的精气,越是这样,它们就越鲜艳。”
听到李阳秋这么说,风天桃登时没了要靠近的欲望,反而后退了几步,恰巧这时花圃里探出了几根两指宽的藤蔓,并随藤蔓挪动,掩埋在花草里的森森白骨,便露出了出来。
盛艳之下,竟然是个积尸地?!
风天桃和璃璃下意识捂住了嘴,满脸难以置信,就连王达这等粗人也瞪大了双眼。
夜痕轻哼,说:“原本是打我们主意,引我们进店,然后给它们肥料?”
那男子慌忙赔礼道:“不敢不敢…小的…”他偷瞄了萧羽一眼。
萧羽依旧无视他,脸上不见喜怒,走近花圃里,那些藤蔓迅速靠近,然而还未进入萧羽三米范围,瞬间就统统枯萎,由碧青色变成了亮黑,紧接碎成齑粉。
“都是童士廉那老脏货整出来的玩意。”
萧羽抬起右手捏紧鼻子,随藤蔓枯萎,花草自动让开了一条清晰石道,阵阵刺鼻难闻的气味也弥漫开了。
“你们跟上,这儿也是最近进入白境的通道了,不过我不常来,也不知道童士廉还整了什么古怪玩意,还是小心一点最好,哦对了,你是这儿的引渡郎,应该识路吧?”
引渡郎在自由之翼里面的地位,也就仅仅比散人要高,说白了就是个守卫通道口,同时还负责引路的人,那男子连忙回:“自然清楚的,萧殿、还有其他贵客们请随小的过来。”
夜痕突然有些好奇,望向李阳秋小声问:“你不是地底世界的君王吗?我看这人并不认识你,听裴元说,白境大部分由你管辖,这儿怎么又成了萧羽的地盘?”
李阳秋无奈轻笑:“实际上整个组织结构也是错综复杂,这人应该新来不久,不认识我也是很正常的,何况这儿我也没有来过,入口而已,到了地底世界,你就会清楚了。”
由男子负责引路,众人从花圃正中一道坑里,一尊小龙虾雕像传送走,然后来到了一处类似沙滩的地方,前面是碧蓝色的海,说是海可一点也不为过,至少视线内,一望全蓝。
只见男子继续往前走,渐渐半身就进入了浅海区,众人有样学样,紧跟而上,进入水里方发现这不是普通的海水,就和云梦泽如出一撤,看起来像水,却没有湿身paly。
风天桃双目放光,忍不住四处张望,这比游山玩水可有趣多了,身子轻飘飘的,稍稍摆动双手,便会前进一大段距离。
跟随男子来到海底,和云梦泽不同,在云梦泽湖底,除了一座凉亭外,以及通过投射原理显现出来的四座城魂,以及城魂教总部外,周围可以说没有任何东西。
但这儿布满了海草,好像女子的长发飘扬开,墨绿色的,周围也有各类鱼儿,或成群结队而游,或像个霸王不可一世独行。
也在这时,十来条鲨鱼迅速靠近,风天桃等人从小就生活在内陆,可曾见过这种生物,不禁吓了一跳,心知有危险,王达立即挡在了风天桃身前,风天桃则抱住璃璃。
萧羽和李阳秋正想动手,男子连忙吹了声口哨,鲨鱼群立即停了下来,他尬笑道:“还请萧殿您高抬贵手,它们都是小的手下,是守卫这儿的妖祟。”
说着,便继续往前游,到了一尊小龙虾雕像前才停下,男子又说:“从这儿进去就是和风神庙了,小的…按照规矩是不能进去的,不能为萧殿您和贵客们继续引路,十分抱歉。”
萧羽轻轻“嗯”了声,然后第一个进入传送阵,其余人接连跟上,环境很快又一变,这次竟是大山绵延,传送阵初始点是在一处码头前,两边是群山,前方是浊黄无比的水。
幽幽哭啼声,自从夜痕进入这处空间之后就没有消停过,却没有看见是谁在哭,好像是从大山那边传来的,又好像是回音,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楚。
码头旁边停了一艘乌篷船,船头有个带着斗笠帽,穿着浅白色褂子,肤色黑黄的老叟,他见有人进来,才慢悠悠站起身,提了提压住视线的斗笠帽,顿时态度陡变,慌忙爬上码头。
“门庭卫黄小二见过李殿、萧殿!”
说着也是单膝下跪,弓起背,右拳摁在地面上。
李阳秋以俯瞰姿态望向老叟,沉声问:“嫉妒庙祝人在哪?喊她出来见我。”
“嫉妒庙祝?”夜痕对这名号颇感兴趣。
“嗯,就是这方地底世界领主,前不久我通告所有领主,同根生已死,识相者就乖乖配合调度,当然,在这里面也有不肯配合的,已经收拾掉好几个了,这儿也是一个,面对我最后通牒依旧毫无反应,前阵子我还没有空闲时间收拾她,现在刚好。”
夜痕不禁失笑,看向萧羽埋汰道:“你这导游真是不靠谱,我只想轻轻松松去找那些洞主谈谈人生,你倒好,非要带我过来这种是非之地,还有…阳秋你好歹也是地下君王,但是现在给到我的感觉,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萧羽翻了个白眼,啧了声,“下个入口离驿站还有一千多里,我们几个人没所谓,你带了风天桃他们,怎么还要走个好几天吧?”
风天桃立即很不服,说得好像她就是个累赘般,但又不知道如何怼回去。
李阳秋尴尬笑了笑,更为无奈:“这是你想多了,君王什么不过是别人送的,怎么可以当真,再说他们以前也是看在同根生份上,所以才怕我,现在同根生没了,这种沾染得来的荣光自然不会持久,而且自从童士廉加入自由之翼,组织里也变得很怪。”
“很怪?”夜痕不明白这形容。
“童士廉来了,又是同根生请来的贵客,虽然他在组织里面没有明确身份,但这些领主们都是人精,谁强就依附谁,童士廉最得势那段时间,也是公然不顾我订下的规则,私自和那些领主厮混,我嘛…”
李阳秋耸了耸肩。
“自然也不敢忤逆同根生的意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希望童士廉死了吧?”
“真是复杂。”夜痕颇为感触,紧接又有新疑问:“那他后来怎么越混越惨了?”
“一时得势,自然也会有失势时候,应该说,同根生本来就是利用童士廉,然后他们目的已经达到,还要童士廉干嘛?以前童士廉总在同根生旁边,同根生一口一个童老,后来就搞笑了,之前童士廉没有明确身份,后来有了,只是成了一殿幕僚,明白了吧?”
李阳秋提到这些,心情也变得很好,似乎童士廉越扑街,他就越开心,目光重新回到跪在地上的老叟,吩咐道:“你还愣在这儿干嘛,赶紧让她滚过来。”
老叟吞吞吐吐道:“李殿…原庙祝她…”顿了顿,“没了,新庙祝现在不在这儿…”
李阳秋一怔,忙问:“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