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此刻能感兔子所感,君霖还不知道,原来每次兔子看到江近月就往她怀里扑,是因为江近月帮它顺毛时,它竟是这种感觉。
柔荑自带暖流,所经之处像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搔在了敏感的心尖上,勾起丝丝令人意犹未尽的难耐酥痒。
兔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寸寸的软了下去,舒服的眯着眼睛,不受控制的发出一串似嗯似哼的声调,微微上扬的尾音里,似夹杂了某种不易察觉的情欲。
君霖却在听见这种声音的瞬间,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瓢冰水,骤然间清醒,凉意尚未去,接着一股滔天怒火烧红了他的眼,这兔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肖想江近月?!
一句警告脱口而出:“活腻了吗?”
来自魔君的威压并未击退兔子的欲望,它强行抢回了身体的主控权,将被君霖拉偏的身体又送回江近月的掌下。
江近月可听不出兔子的声音有异样,见它忽躲忽就,僵着手,哭笑不得的想,公子这阴晴不定的毛病是没得治了吗?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她也不顺毛了,就这么看着君霖。
君霖此时哪里顾及得了江近月的心情,他现在只恨不得立即从兔子身上出来,然后一指头摁死它。
反了,胆敢肖想他的人?嗯?
魔君威压如泰山压顶,眼里杀气腾腾。兔子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即将小命不保。抖索着身子想往江近月怀里钻,可刚伸出一只爪子又极快的缩回,而后两爪抱在一起,状似人作揖的动作。
诶呀——
江近月愕然地张着嘴,眼睛发直地盯着兔子,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兔子眨眼:求救啊仙女。
君霖内心:别问了我只想弄死它。
嘴上却说:“借你灵气一用。”
“哦。”一脸懵的江近月应了声,伸出手,控着灵气往君霖的爪子里送。
经主人送出的灵气比君霖自行从她身上引渡过来的速度快多了。不消一盏茶功夫,体内的灵流周转顺畅,君霖提气试了试,维持人身应该不成问题。
“好了。”他道。
话音落时,兔子的身体跟着狠狠一抖,腿脚发软,扑倒在江近月的身边,连连眨眼求救:仙女救命啊——
现在讨饶,晚了!
君霖丢下那句话,飘然落地时,依然是一副长腿劲腰,品貌非凡的翩翩公子模样。
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未见其面,君霖的眉眼似乎较之前更明俊逼人,神采飞扬了。
江近月发自内心的赞叹:“公子愈发好看了。”
一句真心的良言胜过千万句奉承的话。原本笼罩在君霖眉间的阴郁之气,因这句话尽数消融。
他一手拉起江近月,一手卷扫向窝在床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兔子。
“公子别……”
君霖置之不理,但也没当着江近月的面做什么,只将兔子收了起来。
江近月望了一眼已经空空如也的床榻,转看向君霖紧束的袖子时,目光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在他身上溜来溜去。
君霖心中倏然一动,唤她:“卿卿。”
“嗯?”江近月歪着头看过来,神色语气都是另一个江近月才有的温柔。
好似有什么从君霖心间快速溜过。
他正欲说句什么,门外响起了不速之客的声音。
“阿月。”
真是阴魂不散啊。君霖看上去扫兴至极,他刚刚捕捉到一点江近月变化的苗头,就被昆悟一嗓子彻底打断了。
“来了也好。”君霖兀自说了一句,“待会你跟姓燕的说。”
“啊?我说什么?”
“他邀请的是你。”君霖提醒道。
“那好吧。”江近月应下,又回应昆悟,“燕公子请进。”
自持君子风骨的人就是有这点不好,明明心里急的要死,想闯个门,面上还要做足礼仪。
君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昆悟眼巴巴的等着江近月回了话,才抬脚准备进去。
二人身高皆是八尺有余的男子,房门不比殿门,容一个人通过尚可。可这会儿一个一脚朝外,一个一脚朝内,卡在门口,相顾无言又互不相让。
两人足足对峙到江近月喝完了一盏茶,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这两人卡在门口干什么呢?
江近月朝门口张望,隔得有点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好心提议:“二位公子介不介意等会再深情对望?我有……”
不待她把话说完,门口传来一阵压低的叹气声,君霖转动脖子太用力的咔咔声以及一双喷火的(深情)眼睛。
君霖用以怒其不争的口气问:“姑娘你懂‘深情对望’的意思吗?”
懂吗?她好像也许大概是懂的吧?
一瞧见她露出懵懂无知的神情,君霖就脑仁疼,未免自己被气死,他决定就此打住。
看样子兔妖被阿月气得不轻,昆悟嘴角卷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做了回大度君子,礼让一步,请他先出了房门。
目送兔妖去了花架亭子,昆悟才抬脚进了屋子。
江近月倒好茶放在一旁,请燕迟归入座:“燕公子请坐。”
昆悟掀袍入座,不喝茶,说:“阿月今日怎这般客气?可是有事要说?”
跟了解自己的人说话就是省心,不需要绕弯子。
江近月笑道:“是啊,叨扰燕公子多日,实在有愧,今日我……”
“何来叨扰?我说过这里是你的家。住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愧疚的?莫非是有谁跟你说了不入耳的话?”
“是有人说了,但不是不入耳的话。也亏得他提点,不然我这个榆木脑袋不知何时才开窍。”
昆悟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李叔,张了张嘴,始终问不出那句“你要走”的话。
倒是江近月先开了口:“燕公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若是有缘总会常见面的。”
说着,她似想起什么来,掏出听雪放在昆悟的手指边:“此物贵重,还请燕公子收好。”
昆悟的视线落在听雪上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一道细微的裂声顺着他的心口漏了出来。
那是他不久前才修补好的伤口,又因为江近月撕裂了。
昆悟迅速垂下眼帘,他知道此刻自己的眼里定然满溢着藏不住的恐惧和执念。
失去阿月的恐惧他不想再承受,想要时刻禁锢着人在眼前已成他的执念。
但他不想被阿月看见。
只因她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