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悟是有口难言。
在江家公子的记忆里出现的江近月很像厌月时期的作风,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当时的厌月是女子。
这一点疑问,大师的解释是因意念所致,可忽略不管。
可据他所知,江近月的确在那个时候时常去临江村。
会不会……
无视掉君霖警惕的表情,昆悟说道:“阿月,我有一事想私下问你。”
江近月瞟君霖一眼,从面上看不出他的态度,便问:“什么话不能……”顿了顿,又说,“好吧,我们去哪边?”
“不需要太远。”昆悟说着,抬手引她到亭子角落,二人站定,他方才说道,“事关神界秘辛还请见谅。”
“你太客气了。”江近月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昆悟仙君有话直说就好。”
“你若真觉得不好意思就不要再唤我’仙君‘了,燕公子,迟归,全名都可以的。你……能不能像对他那样对我?”
后一句话算是这些日子以来,昆悟受君霖逼迫,不得已才说出的心里话。
即便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说完后,还不等江近月给出反应,已经先红透了脸。
江近月觉得新奇,下意识想问想笑,又怕唐突了人家,遂问:“你……”
“我……喜欢……跟你做朋友!”
一句话被他切成了三段才说完,吓得江近月眼睛一次次一次睁得大。
还好还好……
一口长气随着最后那两个字落了地,江近月虚惊不已,说好的谈事情,谈着谈着就变成谈感情了。
这要让君霖知晓,又该生闷气了。
江近月打着哈哈:“朋友嘛,好说好说,燕公子叫我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话的吧?”
她这弯转得倒是快,昆悟有意继续方才那个话题,但气氛已经没有了,再强聊下去就显得太牵强。
昆悟忙说道:“当然不是。”
“原来如此,那请问燕公子想告诉我的是……”
“身份!你自己的,你可有想过?或许你根本就不是凡人。”
“想过。”
江近月没否认,哪怕到如今,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怎么看她,她都觉得自己与凡人不同,也介于仙君与妖之间。
只是,三界众生虽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却从没见到她这样的。
“所以说,我到底是什么人?”江近月从昆悟的话音里听出些什么来了,“还请燕公子明示。”
一句燕公子换来诸多信息,如能从他处得知自己的身份,就算叫一辈子的燕公子也无所谓。
昆悟却不想用说的了,毕竟有什么能比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的更真实呢?
他岔开话题:“我知阿月非全心全意信我,光说不练假把式,阿月想知道,亲眼看一看便是,来!”
话落,他朝江傻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附耳将口诀传授给了她。
江近月惊讶之余抬头去看昆悟的时候,他已经直起身,目视前方,说道:“阿月聪明,我相信你可以的,去吧。”
不知怎的,明明是初次学这种控制人法术的口诀,照理说像她这么笨的理解能力,少则半月,才记得牢。
可他就说了一遍,她居然记住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别想了,快去吧。”昆悟又催促了一声。
这声未落,那边君霖的催促声便接上了。
“磨蹭什么呢?”
“无事,马上来!”江近月赶紧回应暴脾气的兔子,又冲昆悟表示感谢后,方才走开。
君霖凝视着走近的江近月,不满道:“说什么那么久?”
“燕公子教我口诀了,他让我自己去看。”
“神界的法术?”君霖挑眉道,“你搞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没有?他教你就学啊?要学为何不跟我说啊。”
“不一样嘛,”江近月哄着君霖,“那是大师教授的方法,我且试试去?”
“尽管去试,本公子给你看着!”
“多谢公子。”江近月旋即转身,默念口诀,照着昆悟先前的手势做了一遍,果然一次见效。
听到水响,江近月跟着跑到君霖身边探头看,只见池子里的鱼聚在一起争相抢食,不过须臾,便吃了个精光。
“这鱼好生奇怪,居然吃这些?”
“奇怪吗?”君霖偏头看着她,附耳道,“有人想看戏,介意再演一场吗?”
江近月抬眼略略一扫,四下里安静的不闻虫言鸟迹,也探不出别的声息,她还是压低了声音:“要我做什么?”
君霖笑说:“桌上还有好些菜呢。”
话音未落,江近月风一般卷进屋里,片刻后,手里各端着一盘菜,往鱼池这边走来。
君霖装模作样地问:“这是作甚?”
“学你喂鱼呀。”说着,她将手里的盘子往鱼池里一扔,还咯咯笑了几声。
抢食的鱼儿越来越多。二人盯着鱼群外围不动的白尾鱼,无声交换眼色,江近月旋即拍了拍手:“无趣,乏了。”
“腻了就回屋歇着。”君霖顺手揽住江近月的腰,二人一道回了屋。
房门关上后,君霖识趣的放开了江近月,轻声问:“你方才在看什么?”
“探气息,一无所获。”
江近月扫了眼桌上的菜,就想到快要翻肚皮的鱼,不免生寒,这些人居然真敢在食物里动手脚。她摇头叹息:“这可真是殃及池鱼。”
“姑娘心善,倒不如体恤本公子。”
“公子困了吗?”江近月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公子需要另寻开心?”
君霖白她一眼:“我谢谢你。少拿本公子寻开心,无事就赶紧去睡会,今夜有得熬了。”
“公子真凶。”江近月不知何时摸出了扇子,挡着脸看他,“就一张榻,两个人怎么睡?”
露在扇缘外的眼睛,明眸善睐,君霖本想调侃几句,但见她一副“你敢说我就戳死你”的表情,轻笑道:“本公子不与女子争先后,你去睡吧,我守着。”
“多谢公子体恤。”江近月有样学样,捏着扇子去了内室。
她这几日饱受记忆的摧残,睡的并不好,心身倦怠。若非怕君霖太过担心,她便会像以往那样,找个角落蜷起来舔舐伤口,直等复原为止。
许是出了燕府,亦或是因为君霖答应守着自己,江近月紧绷着的心弦一松,粘上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日暮黄昏。
她睁眼时正对着窗,太阳快落山了,最后一丝灿烂的余晖把云朵染成了瑰丽多彩的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