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罗薇娜站在教堂门口,听着广场上传来的哭泣声,眼中是抹不去的忧愁。
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个人的死亡,后面是多少人的伤心欲绝,多少人一辈子的难以忘怀。
见迪维下楼,罗薇娜勉强收起忧郁的神色,冲他礼貌一笑,呼出的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一阵白色的水雾,很快被风吹走。
“你的老师救了我们?”
罗薇娜摇了摇头:“不,老师一直没有醒来……”
“我去外面看看。”迪维转身离开。
“我也去吧。”罗薇娜叹了口气。
两人离开教堂,往广场方向走去。
笼罩在小镇上空的噩梦消失了,但相比之前的不安与沉重,现在更显得凄凉、冷清。
路上几乎不见人,只有到了镇中心广场,人才多了起来,包括尸体。
迪维一眼扫过,广场上大概四五十人,弥漫着悲伤的气息,不时有女人痛哭到昏厥。
不过在大部分人的努力下,遍地的尸体渐渐被集中堆在了一块。
幸存的人,依然要为了明天,继续生活下去。
在广场的边缘,还有另一群人。
他们正围着两辆马车,每个人都带着行李,马车上也堆满货物。
“要离开了吗?”罗薇娜看向那边,表情有些伤感,“我们去看看吧。”
......
“真的要去白雾城?野外有那么多可怕的东西……”一位妇人忧心忡忡道。
“至少没这里可怕!谁不想走就留在这儿!”
“早就该离开了,被野兽吃掉也比变成恶魔好!”
“行了!”为首的富商不耐烦道,“动作都快点,别耽误大伙时间!”
一群人急着往马车上搬运货物,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恐怖之地。
“那个,噩梦已经结束了……”罗薇娜忍不住说了一句。
“谁知道会不会再来!”她的话立刻就被激愤的人群打断。
“唉……”罗薇娜退到一旁看着,不再说什么。
不过那位富商发现罗薇娜后,顿时眼睛一亮,小跑过来面带笑容,甚至有些讨好地询问她是否要一起离开。
此次去白雾城,因为事发突然,他只找到了四名护卫,现在如果能多出一名神殿骑士,将会大大增加行程的安全。
“不,我要留在这里。”罗薇娜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但商人不愿轻易放弃,继续许诺诸多好处。
罗薇娜被纠缠的没办法,干脆离开这里,去广场上帮忙清理尸体。
见状,商人惋惜地叹了口气,他又看向迪维,满脸堆笑地问道:“这位先生,每天的护送费用我愿意提高到200小盾,您看怎么样?”
他是知道的,昨晚连卫队长科林都死了,战斗结束后,整个广场仅有两人活着,眼前这位外乡人就是其中之一。
其他人也是紧张地看着迪维,希望对方能答应下来。
临冬镇距离白雾城,五天的路程至少有四天半是在野外,面对未知的风险,谁都心中没底。
迪维扫视一眼,在这群人中,他看见了昨晚扔他卷轴的父女,小女孩被父亲抱在怀里,正冲着他挥手,还看见了坐在车厢前面的托马。
年轻的士兵有些闪躲他的视线。
“给我准备一匹马。”迪维同意了。
每天200小盾的酬劳,不得不说出手挺阔绰,普通矿工一个月的劳动薪水也就这个价了。护送路程应该是五天,那就是1000小盾,或者说是10大盾,足以买一件优秀品质的装备。
“没问题没问题!”商人当即喜形于色,又搓了搓手说,“你看,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
“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出发。”迪维不再理会众人,来到罗薇娜身边。
“我也该走了。”他说。
“啊?”罗薇娜稍稍一惊,确认过对方的神色后,抿了抿嘴,“你的手臂还没恢复吧?不用多休息几天?”
“那一点不要紧,现在不和他们一起离开,一个人在野外会多出许多麻烦。”
罗薇娜默然点头,旋即又露出笑容道:“其实我也会治疗法术,要试试么?”
“圣徽?”
“嗯,早上我刚给它吸收过阳光。”罗薇娜取出太阳神教的圣徽,手掌轻抚两下,一小团纯白的光芒凝聚在手心。
她用手掌碰了下迪维的左臂,光芒没入后者体内。
“令人不舒服的光芒。”迪维摇了摇头,与温和的治疗术相比,这团纯净的白色光芒让他感受到了一点刺痛。
“会习惯的,”罗薇娜笑了笑,收起圣徽,“他们要出发了吧?”
“该走了,还有你回去后,记得把地窖里的法阵拆掉。”迪维动了动手腕,除了有一点点僵硬,状态还不错。
圣徽的治疗效果大概是小型治疗药剂的一半,他的生命值也恢复到了17点。
“嗯……愿海耶保佑你。”
在罗薇娜的注目下,迪维过去与队伍汇合,牵过一匹黑色的马。
商队渐行渐远,罗薇娜隔着堆积的尸体,挥了挥手。
......
傍晚,累了一天的罗薇娜回到教堂。
她先按照迪维的嘱托,进入地窖破坏掉法阵,将这罪恶的源头彻底清除。
接着她上了二楼,蕾莎躺在床上,一整天过去了,还是没有醒来,这次的魔力透支似乎尤为严重。
罗薇娜弯下身子,将一块湿毛巾按在牧师的眉头上,然后在一旁静静坐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看守至半夜,直到快支撑不住了,才去简单吃点东西,回屋休息。
夜渐深,罗薇娜又做了噩梦。
她感觉自己穿着白色寿衣,躺在一口窄小的棺材里,周围弥漫着墓土的恶臭,那是经过百年陈尸腐朽而散发出的气味。
“又是这个梦……怎么会……”
罗薇娜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额头脖子上满是汗水。
“谁?”
她睁着眼,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人站在门外,带着莫名的意味盯着自己。
一股强烈的不安抚过背脊,令她浑身发冷。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房门被推开了,蕾莎拿着烛台缓缓走进来,背对着罗薇娜,将烛台摆放到桌子上。
“老师?”罗薇娜惊喜道。
蕾莎转过身,双眼漆黑无神,咧出一个残酷的微笑。
“不再是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