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轩手背上的伤口拆线没过几天, 他就因为那宗收购案需要飞去国外与人谈判。
虽然知道这是他的工作, 但李锦成多少感觉有些不爽。
这种不爽带着点孩子气,就好像长大对方会无条件的放纵自己,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放肆的任性。
已经是一月下旬, 但港岛气候不错,加上没怎么受到污染, 因此月光依旧能透过浅色的窗帘照进屋里。
里面的一切被它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同时染上一种稀薄的寂静阴凉的色彩。
知道他第二天就要离开, 李锦成盯着对面的墙壁说:“这次会去多久?”
“大概两个星期, 不过我会尽早回来。”
荣盛是家族企业,自从何振轩遭遇车祸又与李锦成订婚,他就将部分权利转交到他堂弟何其峰的手中。
何其峰做的最多且最重要的, 就是代表他飞去各国处理荣盛在那里的事务。
虽然这里有何振轩的私心, 但何其峰对此很感兴趣,因此他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
“还和上次一样?”
听到李锦成这么说了以后, 何振轩的嘴角不由得轻微上扬。
上次为了给李锦成制造惊喜, 何振轩提早一天从国外回来,结果被那段时间一直派人留意他动向的肖良玉堵在小区门口,并造成李锦成的误会。
“我只和他有过一点过往,不会再有其他人。”
似调侃又似解释,李锦成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窝在何振轩的身边躺了一会儿, 他又说:“你说人要是可以不工作那该有多好,睡到自然醒,平时购物和朋友见面喝咖啡, 等哪天觉得无聊了,再飞去国外旅游散心……”
“有这样的人吗?”
“怎么没有?就比如城中的那些名媛千金!”
“你不想工作?”
何振轩的语气中透着认真,李锦成有些愕然的抬头,说:“所以你是想看到我穿着高跟鞋,精致的套装,再戴一顶那种适合去巴黎度假的棕色麂皮宽檐帽出现在你面前?对了,还要擦口红,涂眼影,指甲的颜色最好和口红的一致!”
“不是,我是想说如果你不想工作,也可以待在家里。”
“你养我?”
“嗯。”
黑暗中盯着自己的李锦成有些像某种小动物,何振轩不由得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被李锦成有些无语的拨开,说:“我只是发的无谓的牢骚而已,再说了,人怎么可能不工作?不工作会被社会淘汰,逐渐失去自我,不过……”
说完这句,李锦成索性趴在他的胸前,说:“听到你这么说了以后,我还是挺感动的……”
何振轩平躺在那里,看着李锦成的脸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放大,不久之后,他的嘴唇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
“你明天就要走了,就不想做吗?”
李锦成的话说的模糊不清,直到这一刻,何振轩才明白,今晚他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反常,不过是因为舍不得自己走。
虽然平时表现的小心谨慎,但偶尔真情流露_他似乎总恨不得能将自己最好的东西全部拿给地方。
这么想了以后,何振轩不由得加深那个吻,同时将手探进他睡衣的下摆。
李锦成的伤口位于他的右侧后腰,此时已经愈合,但那里还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道疤痕。
何振轩摸着那道疤痕,心里不知怎样的一种感受。
想到他和自己一起受伤,他有些感慨,但又想到他因自己受伤,他就不免有些难受。
“别摸,痒……”
李锦成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类似撒娇,却感更加的慵懒性感。
何振轩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随即翻身将李锦成压在自己的身下。
“等一下!”
何振轩还没回过神,李锦成已经将手探进他的内裤并握住他已经赫然抬头的下.身。
“今晚我要在上面……”
何振轩愣住,李锦成笑容更甚,同时手上稍稍用力,又说:“我要坐在这上面……”
这人总能轻易摧毁自己全部的理智并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何振轩像尾被丢到岸上的鱼般徒然倒在床上,最终压抑着喘息说:“好。”
“内服和外擦的药我都帮你装进行李箱了,到了那边……”
想到这些话自己已经说了好多次,李锦成又说:“算了,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了。”
低着头的李锦成略显失落,何振轩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这样的话他曾经对自己说过,但这次的离别与上次多少有些不同。
少了份小心和拘谨,再说起来,李锦成敢在他面前展示出自己不怎么好的那一面了。
已经是学期末,等过几天考完试,学校就会放假。
下午放学,李锦成不是很想回家,因此他请邹俊凯吃饭。
邹俊凯对此有些感慨,只说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
吃完饭,邹俊凯又提仪两人去酒吧坐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他过的太过压抑,一进入酒吧,邹俊凯就点了几种不同的鸡尾酒,酒保没调出一杯,就被他一饮而尽。
李锦成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说:“你少喝一点,你女朋友现在怀孕,而且……”
“stop!”
邹俊凯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说:“你就让我放纵这一晚好不好?再说了,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孕妇的情绪本就敏感,又加上如今他父母在这里,为了避免他被这几个人轰成炮灰,等到邹俊凯开始叫洋酒,李锦成还是不顾他的意愿将他拖出那间酒吧。
“李锦成!”
邹俊凯似乎有些生气,只是等到他被李锦成冷淡的看了一眼,他就忘了原本他想说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锦成,你真的变了很多……”
不再像从前那般温顺好说话。
“不好吗?”
夜里有风,风吹在身上有些冷,邹俊凯裹紧身上的外套,干笑着说:“挺好的,只是偶尔有些不习惯……”
趁着他还没有回过神,李锦成将他塞进车里把他送回家。
回去的路上,李锦成接到许家明的电话。
许家明和他十二年同学,两人以前的性格有些像。
都比较安静,喜欢看书,上课也从来不会迟到,因此就算之后两人考入不同的学校,工作的地方也离得比较远,但两人却始终保持着联系。
许家明有亲戚从国外搬回港岛,同时想让自己十二岁的女儿插班进李锦成如今任职的学校就读。
听到他问需要怎样的条件,李锦成说:“要先通过学校安排的测试,等到她通过测试,学校的校长还会亲自面试她。”
“也太残酷了一点吧?”
许家明的语气中带着点心惊的意味,李锦成忍笑,说:“现在港岛稍好一点的学校都这样。”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进。”
顿了顿,许家明又说:“锦成,你知不知道廖长远受伤的事?”
“不知道,怎么了?”
“他好像是和一个有妇之夫……谈恋爱,对方的老公很有背景,就找人把他打了一顿……”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廖长远太倒霉……他被砸到了脑袋,现在还在医院昏迷……”
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那篇帖子,李锦成又说:“怎么网上没有这件事的相关报道?”
“你也知道他的那些家人不想和他扯上如何的关系……说不定他们还希望廖长远能就此死去……”
李锦成应声,不再说话。
“锦成,这周末你有没有空?我联系了几个老同学,想一起去医院看一下他。”
许家明当初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和他说过几次话,两人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
但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也很恋旧。
听到他这么说了以后,李锦成沉默了片刻,才说:“抱歉,我这周末有事……”
“这样吗?”
许家明的语气中透着遗憾和不敢置信,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绝情。
想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李锦成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又说:“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他。”
问明了廖长远如今所在的医院,李锦成正准备挂电话,许家明又在电话那头叫他,说:“锦成,空了给我打电话,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好。”
第二天下午放学,李锦成去了廖长远所在的医院。
他住的是普通的单人病房,身上依旧插有不少的仪器。
因为长期卧床,他看上去消瘦很多,气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李锦成站在门旁,只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很陌生。
他对廖长远已经没有爱和恨,甚至偶尔还是会感激他。
如果不是在死前告诉自己真相,李锦成不能为自己的妈妈报仇。
如果不是他勒死自己,李锦成也不会有机会遇见对他很好的何振轩。
虽然这些并不是他当初的本意。
病房里没有花瓶,李锦成只得将手中的那把百合送给那个过来替廖长远换药的护士。
知道他的医药费由那个派人将他弄伤的人支付,李锦成又说:“替他请了护工了吗?”
从这间病房,李锦成就知道他的家人从来没有过来看过他。
“有一个,不过以他目前的状况……最好能再找一个……”
廖长远已经丧失最基本的自理能力,虽然同情,但医院里的护士实在分身乏术。
“能不能再帮我找一个?”
“可以,我现在就去帮你联系!”
小护士两眼发光,很快推着推车出门。
问明了那个护工每月需要支付的费用,李锦成又开了一张支票递给她,说:“这是你一年的薪水,如果一年后他还是不醒,你再给我打电话。”
植物人会因体内的器官衰竭在病床上悄无声息的过世,而且一年后,他不保证自己还记得这个人。
那个护工点头,脸上慎重的表情。
李锦成的骨子里同时存在狠绝并慈悲,就如同面对一条曾经咬过自己一口的狗,看着那条狗被车撞到,躺在路旁奄奄一息,他还是会为它做好善后工作。
说到底,不过是不忍心而已。
学校放假后不久,港岛正式进入二月,但此时何振轩依旧没有回来'。
街上节日的气氛逐渐变得浓烈,没有何振轩,又加上学校放假,李锦成的日子变得有些难熬。
他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似乎是的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何振轩对自己的重要性。
这天睡到自然醒,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李锦成正准备去稍远一点的超市买菜,他的车就在小区门口被人拦住。
从前廖长远也做过这样的事,只是这次拦住他车子的,却是他名义上的爸爸,已经有近四个月时间没有见过面的李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