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懵了,眼冒金星,好在蓝英扶住了她,不至于跌倒。
“娘,您没事吧?”
“英儿,你爹他打我……”田氏捂着脸颊,死死地抓着蓝英的衣服,“他居然打我?”
“够了,”蓝枫不愿在看着她们做戏了,“除了瑾儿的嫁妆,其他东西我一点都不会拿。”
“不行,”田氏见蓝枫退让,立刻抹了眼泪,站起来指着钱瑾,说道,“那也是府里的东西,不准拿走。”
蓝老爷一掌推掉了田氏的手,紧紧地捏着说道,“你别太过分了,你所做的事情难道就不值得给枫儿一半的家业么?现在倒好,连儿媳妇的嫁妆都觊觎上了,我问你,我可动过你的嫁妆分毫?”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田氏耍泼道。
“婆婆,你想怎么样?”钱瑾蹙眉,蓝老爷碰上这样一个夫人,难怪难挡当年姨夫人的情意了。
“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可以。”钱瑾干脆地答应了。
田氏脸上展露胜利者的姿态,“早答应不是什么事情都没了。”
“瑾儿,”姨夫人和蓝枫异口同声叫道,“……”
钱瑾莞尔一笑,示意他们安心,这边对田氏说道,“婆婆,您若是得了我的嫁妆,可相应地也要承担它们所带来的后果。”
“你别危言耸听,就几担嫁妆有什么后果?”田氏才不会让快要到手的东西白白从手中流走。
钱瑾这么说,甚至于蓝老爷也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更加不用说蓝英和杨氏这些旁人。
“其一,李宰相获罪,丽妃娘娘自然不会好过了去,而她所钟爱的绣坊怕是会被牵连,婆婆应该知晓我那些陪嫁品都是赛牡丹出来的,其二,儿媳妇娘家如今是皇上亲封的粮商,可是刚刚起步,而儿媳妇又没有兄弟支撑门户,那些个嫁妆银子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的,敢问了婆婆,儿媳妇这番解释后,你还敢要那些嫁妆吗?”
钱瑾虽夸大了一些,却十分在理,这便是政治,皇后娘娘看谁不舒服,就算是牵连了无辜也要出这口闷气。
“那你拿了那些嫁妆绣品怎么不害怕皇后娘娘会责难?”杨氏和蓝英知晓钱瑾是赛牡丹的东家,而那钱玉不过是私自夺了绣坊的名号。
钱瑾在赌,因为曹妈妈之前说过,皇后喜欢那些绣品,却不能明着说,毕竟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李妃娘娘不过是个妃子,怎能和妃子有同一喜好,而那李妃,不问清楚便赏了钱玉开的绣坊,这让钱瑾有了一丝机会,那便是皇后拿罪钱玉后能放过自己,虽她身份尊贵,却也有了台阶可下。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田氏不知该说什么了,张了张嘴,眼内十分不甘心。
“哈哈哈……”蓝老爷爽朗的笑声大破了这冰冷的气息,“这世道怕是一般女子都参不透,而瑾儿却字字在理,嗯……不错,枫儿,你应当好好珍惜瑾儿,别在做那些不着道的事儿了。”
钱瑾脸庞红霞扑面,怯怯地说道,“公公谬赞了。”原来蓝枫之前休妻一事,蓝老爷是一清二楚,不过小两口的事情,他不便掺和。
“今日就这么散了吧,就如我安排的那般,枫儿得一半的产业,明日我便将家业分上一分。”蓝老爷当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是,杨氏如田氏一般不甘,睬下眉头,计上心来,说道,“爹,明日儿媳妇回娘家。”
照理说儿媳妇回娘家根本不需要同公爹讲,杨氏这么说是想提醒蓝老爷,你把家产分出去,我们娘家人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暂时不用回去了,”蓝老爷言道,“难道你不知道你爹同李鹤走的过于紧密而被皇上囚禁在府吗?”
“被囚禁了?”杨氏有些不敢相信,娘家可是自己的坚实的后台,爹爹被囚禁了,谁还能帮她说话。
凡是和李鹤走到过于亲密的官员都被皇上问责,轻者贬官三级,重者直接和李鹤关进天牢,蓝老爷有先见之明,洞悉时局,因此在家做个闲散的侯爷,这边让蓝枫暗中助皇上清敌。
最后,田氏和杨氏谁都没得到好处。
钱瑾知晓蓝枫的产业遍布各州城,便劝服他说道,“家里那点东西都给致远留着吧,不然落人口实,反而不美了。”
“知道了,”蓝枫轻笑,摸了摸她的鼻尖,“这么点银子我还不至于同弟弟相争,倒是你,富得油,看要养着为夫。”
“侯爷见笑了,妾身的这点银子可不及你三分呢,要说养着,我倒是想好好歇一歇,您看……”
“好,好好养着,先给为夫生个孩儿为妙……”还未等钱瑾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上了床榻。
“青天白日呢,让人看见不好,”钱瑾紧张地往外面看去,哪里有人在白日里耍浑的。
“没人看见不就好了,”蓝枫边脱她的衣裳边说,“两位妈妈都替我们把人打发走了,娘子就安心歇息。”
两边床帐子随着蓝枫手一挥,飘然落下,遮住了无限春色,却遮不住无边的爱意。
接着半个月来,蓝枫帮着皇上清敌肃查,凡是参与李鹤和蛮族造反的官员一一被问罪,因着太忙了,钱瑾只见了蓝枫两三面。
这日蓝枫拖着疲乏的身躯回了新府邸,进了屋便是倒头大睡,钱瑾看了只摇头,外面的形势十分紧张,人人自危。
夜深之时,蓝枫才醒过来,钱瑾守着一盏灯,饭菜已热两遍了。
蓝枫吃了几口米饭后,深邃的眼眸停留在钱瑾的脸上,“我脸上长花了么?”钱瑾摸了摸脸庞,笑问道。
“岳父能生出你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钱玉怎么如此的愚蠢。”语气中充满了打趣的意味,钱瑾望了他一眼忙着手中的绣活,想来钱玉是没有听进自己的劝告了,“是不是她去找了李妃娘娘?”
“聪明!”蓝枫将手中的筷子一放,难以置信道,“想不到那钱玉蠢钝无比,居然会去求李妃娘娘救凌书桓,皇后娘娘不用片刻功夫便知道了她俩的关系,钱玉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连自己也打进去。”
钱瑾听了怔怔的,而后苦涩一笑,“皇后大概会怎么处置?”
“你想救她?”蓝枫不解,她为何还会关心钱玉。
钱瑾摇摇头,短叹了一声,“若是杀手之罪,总要有个人为她收尸,说起来,我还是不愿是这样的结果。”
蓝枫伸手握住钱瑾的微微有些凉意的手,安慰道,“你做的够多了,若不是你仔细小心,也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情蛊的毒发,周乾的死状,同钱玉的嚣张和跋扈一一呈现在眼前,钱瑾闭上了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同时听到蓝枫略微深沉的声音,“我的瑾儿终于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
“对了,”钱瑾轻轻擦走眼泪,问起了安阳郡主,岔开话题算是缓解一下这凝重的气氛,“安阳郡主最近怎么样了?”
蓝枫眼里满是戏谑之色,故作正色道,“提她做什么?她可是你的情敌!”
“瞎说什么,”钱瑾抛了个白眼过去,“好友妻不可戏,看得出来,郡主现在喜欢的人是慕言,而且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当初是你说了不会纳妾的,就算……”
蓝枫看着钱瑾那樱红小嘴一张一合地,舔舐了一下嘴唇,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为防止钱瑾退缩,一只手抵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机会逃脱。
一个夺人呼吸的深吻之后,钱瑾才缓过气息来,嗔道,“真和你说正经的,你和安阳郡主的赐婚怎么不了了之了?”
蓝枫的下颌抵住钱瑾的头顶,抱着她摇摇晃晃,“皇上可不是昏君,知道我有妻子了便只好收回成命了。”
那是皇上怕安阳郡主重蹈姨夫人的覆辙,身份尊贵却只能为人之妾,皇室出这等事情一次便够了。
蓝枫看钱瑾默不作声,继续说道,“慕言爱慕安阳已久,两人平日里打打闹闹的,感情不浅,只是安阳不知道罢了,现在涉及到赐婚了,慕言才加了把劲儿,不然,我们两个可没那么舒坦。”
这点钱瑾很是赞同,毕竟那次安阳去明州城的时候是带着挑衅而去的。
蛮族战败,退居十五里外,不敢再对大顺的肥沃之地虎视眈眈,京城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皇上亲政,颁布了一系列特赦,其中也包括凌书桓和钱玉。
“曹妈妈,可有钱玉的消息?”钱瑾正在小憩,听闻曹妈妈的脚步声,立刻睁开了眼睛。
“听说是被发配到南疆去了。”曹妈妈回道。
被分配到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钱瑾不明,和李妃娘娘交好不该会有这么凄惨的下场呀,“打听清楚了么?不过是给李妃娘娘提供了绣品而已,怎么会判这么重的刑?”
“打听清楚了,”曹妈妈确定道,“听说她是为了凌书桓,祈求皇后娘娘不要让他们两个分开,皇后娘娘见她痴心一片便答应了。”
钱玉的罪名原本是很轻的,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钱瑾正听闻钱玉的消息之后有些惆怅,精神提不起来,反倒是刚下朝的蓝枫则满脸笑容,见妻子精神不佳,先是询问了曹妈妈,曹妈妈把钱玉的事情说了一遍,蓝枫这才逗起了钱瑾,“别伤神了,到时候我让人关照一下便是了。”
钱瑾不想影响蓝枫的好兴致,打起精神问道,“有什么喜事么,瞧你高兴的?”
“还真是有一件好事,和你有关?”
“我?”钱瑾纳闷了,打从搬离了蓝府之后,过得是自己期望的平淡日子,怎会无缘故会有好事临门。
“打开看看。”蓝枫将一封明黄色的绸轴递了过去。
钱瑾展开看完,惊喜不已,“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蓝枫偷吻了一下,狡黠道,“我有几个胆子让皇后按我的意思办,自然是她的懿旨了。”
皇后的懿旨是让钱瑾重新开张赛牡丹,但是绣坊的名字叫凤求凰,以后皇后会让宫人将花样子拿出来让绣坊绣制,这样好的消息让钱瑾为之一振,这么说,赛牡丹的事情就此翻篇了。
“皇后要见你,明早你同我一起进宫。”
“皇后要见我?”钱瑾惊道,“她知道我是钱玉的姐姐吗?万一……”
“你是钱玉的姐姐,但是更是我蓝枫的妻子,皇后大度,与你无关的事情便不会为难你的。”蓝枫目光灼灼,看着有些惊慌的妻子,笑了。
“那我先去准备准备,”觐见皇后娘娘岂能马虎,钱瑾在蓝枫抱住她之前如兔子一般跳开了,嬉笑地脱离他的双臂范围之内。
次日,晨雾朦胧,初夏的清晨泛着露珠的滋润,喜鹊在一品护国忠勇侯爷府前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厚重的府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蓝枫身着紫色朝服,身旁站着五彩缠丝雀翎一品诰命服的女子,两人相识一笑,朝门外的轿子走去。
此时,日头徐徐上升,照在两人的肩上,三年前,钱瑾怎么也想不到会和夫君相扶相持地一幕,她不会忘记那些独自谋生的日子,没有那段时间的苦,何来今日的甜。
“起轿。”一声高呼之后,两顶轿子晃悠悠地朝皇走去,慢慢地消失在灿烂地日光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