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侠(五十四)
却说薛度随教众回灵甲山,一路上享受从未有过的至尊待遇,真是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行至太湖边上时,薛度提出要回家探亲,乔坤听罢哈哈大笑,道:“还探什么亲,直接接上灵甲山就行了,让我等也好好感谢感谢他们对少主的养育之恩。”
薛度迟疑片刻,道:“我须问问父母同不同意再说。”
二大长老欲要陪同他一道前往杭州,他却不同意,道:“这么多人去了,只怕会吓着我爹娘。”
一旁的上官婉容道:“我见过二老,不如就由我陪同教主前去,大伙先行回山如何?”二大长老皆点头认可。
两人当即改道前往杭州,走到半路时,上官婉容却道:“教主,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薛度奇道:“去哪儿?”
上官婉容道:“去了你便知道了。”薛度不知其意,只得跟随而行。
次日,两人到了绍兴,上官婉容将他带到一处市集上,道:“教主,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真少主的事情么?”
薛度暗自一惊,忙道:“你别老叫我教主,你知道我是假的,在长老们面前叫叫即可,咱们独自相处的时候,不用再这么叫了。”
上官婉容笑道:“不管是真是假,总之现在已经是铁板钉钉不容更改了。你只须记住:你就是教主。”
薛度满腹疑惑,“噢”一声。
上官婉容道:“你还记得真少主在哪儿么?”
薛度想起在天元寺时,她曾说,少主流落到了绍兴胡家,可惜却夭折了,他们只找到少主的坟墓,紫炎灵甲也正是在坟墓中找到的。当下道:“真少主不是死了么?”
上官婉容却摇摇头,道:“其实他没有死。”
薛度惊道:“那……怎么办?”
上官婉容道:“当日我与楚师兄来到绍兴之后,分头寻找线索。我提前找到了胡家,也见到了少主。但我告诉胡家,有仇人要来杀少主,给了他们银两,让他们赶快起一座坟墓,从别处偷掘一具尸骨,连着少主的紫炎灵甲一道都埋入其中。胡家虽有疑惑,但我施展了几手武功,威胁一番,他们也便照我说的做了。”
薛度吃惊道:“那你不是欺骗楚老板么?你怎会欺骗他呢?”
上官婉容叹口气,道:“在找到绍兴胡家之前,我已看出师兄野心极大,妄图借此机会掌控本教,若是少主真被他找到的话,必定难留活口,他终归还要找一个假少主来做傀儡,届时就算他不会害我,但各位长老和忠于长老的正副使也必定被他一一铲除。”说到此处,想起楚牧云对自己的一片情义,以及最后落得惨死龙行山的结局,心中不由一阵黯然惆怅。
薛度道:“那后来怎样了?”
上官婉容擦拭眼角的泪花,道:“后来我与师兄一道前往胡家,胡家果然按我提前的安排行事,带我们前去坟山。我们拜了拜坟墓,挖出紫炎灵甲,回到薄暮归村。不等师兄开口,我便提议伪冒一个假少主,重振本教,正中师兄下怀,当即找了一个年纪与少主相当的地痞子,好生调教之后,令他冒充少主,也就是朱小千。”
薛度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后因果,突然生出一个疑惑,问道:“那么真的少主应该还在胡家,你为何不找他出来相认,非要我来假冒呢?”
上官婉容抬手指着街面前方的一个摊铺,道:“那人就是真少主,你好好看看。”
薛度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一个卖豆腐的小摊后面,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生得肥头大耳,正在吃一块芋头。旁边一个老妇,正在给客人找钱,想来就是少主的养母。
老妇突然一巴掌打在少主的头上,道:“别光知道吃,没看案上的豆腐都卖光了么?快把桌下的端上来。”少主哼哼两声,低头去搬桌子,却把芋头掉在地上,忙又捡起来,上面满是泥污,他却毫不理会,又一口咬下去。
薛度皱皱眉头,猛地发现此人鼻孔中掉着两条长长的鼻涕,尽数粘在芋头上,他却稀里呼噜一股脑儿都吃下肚去。
薛度顿时明白了这个真正的少主竟是个智障,也明白了上官婉容为何不来认领少主。
上官婉容道:“或许他现在的生活比做少主更好些,咱们走吧。”
薛度不禁为少主有些难过,走出街头之后,心情突然开朗起来,暗道:“我决不会被揭穿了。”
回到杭州,薛父薛母见到自己的儿子平安归来,都是满心欢喜,上官婉容劝说二老搬去灵甲山,二老却不同意。
她苦口婆心,劝得大半夜,依旧不奏效,最后突然想起薛度的婚典都已经准备好了,忙将此事说出,薛父、薛母顿时精神焕发,忙叫过薛度仔细询问,终于确定此事属实,不禁大喜,立刻同意上山,但也得知儿媳不是上官婉容,暗自有些遗憾。
次日,薛度早早起床,换了一身新衣服,照照镜子,突然觉得少点什么,于是取出浩真神剑,将剑柄凹陷处镶嵌的那枚紫炎灵甲抠出,穿上红线,挂到脖子上,又对镜自顾了半天,心道:“我早想把这颗紫玉送给舜卿的,待得灵甲山大婚之夜,我便送给她做礼物。”
突然又想起贝怡,暗自一阵伤心,摸出铁三娘送的手镯,心道:“贝怡,你虽没来得及过门,但你才是我的结发妻子,舜卿算小。”
想了一想,又寻思:“此话切不可教舜卿知道了,只我自己知道就好。”
不多时,屋外的上官婉容已收拾好行李,薛母也做好了早饭,走进门来催儿子,一抬头,盯着他胸前那块紫炎灵甲,疑惑道:“这块紫玉好面熟,你小时候好像就挂着这样一块。”
薛度一惊,忙道:“真的么?”
薛母回想片刻,道:“错不了,当年我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就是挂着这么一块紫玉。我记得张家的老太太还说呢,这块玉肯定是你的护身符,叫我不要弄丢了。可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薛度脸色苍白,心跳加速,脑中眩晕。
薛母又回头对外面大声道:“老头子,度儿小时候脖子上挂的那块紫玉呢?你有没有见过?”
屋外传来薛父的声音:“哦,那块紫玉啊,有一次我酒瘾犯了,拿去当酒喝了。”
薛母气道:“你这个死老头,那是度儿的护身符,你怎么说当就当呢?”
薛父大是惭愧,咳嗽两声,道:“我也知道,不过后来我又拿钱去赎了,可惜掌柜的说已经过期了,他已经卖给一个姓胡的绍兴人了。”
上官婉容听得这番话,喃喃道:“天哪……”几步赶进房间来,却见薛度早已吃惊得合不拢嘴。
薛母忙道:“度儿,你怎么了?”
薛度慢慢坐到床边,好半天才道:“娘,孩儿没事了,没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