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古井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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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修行界中,玄机阁阁主白冶石、浩然观掌门凌非尘、慧芜宫宫主齐悦品,并称当世三大宗师,修行道法自然是各有玄妙,但如果论及修为高深,白冶石却稳压其余二人一头,三十年来甚至有“人间无敌”之称。就算是以白少飞的身份,也不敢对他门下弟子看轻。
白少飞原本以为这王钊只是玄机阁的一般弟子,此时听他报出身份,也不敢怠慢,急忙拱手道:“原来是玄机阁主高徒,真是失敬。”
王钊急忙摇手道:“实在惭愧,在下的修为,不及师尊万一,前辈这般赞誉,晚辈可是愧不敢当。”他为性格有些内向,脸上微微发红,举手投足间有些显出几分局促之意。
三人随口攀谈几句,王钊话锋一转:“方才伙计所说的话,在下也听到了。不知道白前辈如何打算。”
白少飞哼了一声:“不过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妖魔鬼怪,却敢称灵显圣!如果只是哄骗些祭品还罢了,既然胆敢伤及人命,就怪不得今日你我将其斩除了。”
王钊应声道:“不错,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正是我辈的责任。”
二更时分,庸城北郊外十里。
一座新搭建的彩台披红挂花,高高悬挂着几盏灯笼,亮如白昼。台两侧挂了知府大人书写的两面旗幡,左面写的是“应民请命”右面是“庇佑黎民”。
彩台上排开两张长桌,摆满了四时瓜果,四牲祭礼,正中间一张方桌,一个三岁小孩身穿彩衣被五彩绸缎捆住,搁在一个硕大的描金漆盘中,白天时哭喊了一天,此时早已没了力气,混混欲睡。十几名皂衣差人簇拥下,一名黑面短须中年汉子身穿公服,腰悬佩刀,八字步在台前站定,正是庸城李捕头。他高居台上,目光森寒如同发狠的野狼一样扫视周围巡视的官差,当视线经过那身穿官服的知府时候,嘴角微微翘了翘,现出几分鄙夷之色。
抬头看看天色不早,李捕头迈步走下彩台,稳稳地走到端坐在太师椅上白胖中年人面前,略微拱了拱手,道:“知府大人,时辰差不多了,祭祀是否可以开始了?”
知府大人此时早已困得哈欠连天,一张胖脸满是油汗,随手摸了一把,道:“有劳李捕头,你决定就可以了。”说话间又打了个哈欠,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李捕头眼中鄙夷之色愈发浓烈,却很快收敛起来,呵呵笑道:“知府大人不辞辛劳,亲自主持祭井神典礼,为了我们庸城百姓安泰鞠躬尽瘁,实在是下官的楷模。”
知府强忍着困意,一脸笑意道:“分内之事,李捕头过誉了。不敢当,不敢当。”对于这个在庸城当了几十年差在京城里也颇有关系的经年捕头,他也不敢拿大。
李捕头打个哈哈,语调一沉:“听说知府大人对于李某人让孙家贡献祭品颇有微词,不知是也不是?”
知府额头的汗水顿时流下来,一面用肥厚的手掌擦汗,一面讷讷的说道:“这个......本官的意思是,孙家毕竟也是本城士绅,乡里乡亲的,今日用他的孙子祭井神,难免令本城其他乡绅惶恐。不如像往年一样,从外地买个孩子来........”正说着,抬头瞅着李捕头面色阴冷,当下只觉得心中一慌,连忙转口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孙掌柜不识抬举,打了贵公子,确实也该严惩不贷。”
李捕头盯着知府,目光森寒,直到知府被看得心中发毛,忽然呵呵一笑,道:“知府大人说差了,我那犬子无故冒犯了孙家少夫人,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应当。李某人岂是狭私报复他人的人?不过今年祭品轮到孙家出,这是几位乡绅的公议,可怪不得谁。至于说从外地买孩子做祭品,嘿嘿,知府大人,买来的孩子也是父母养的,孙掌柜心疼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别人做父母的也心疼自己的孩子啊!何况我等祭祀神明,讲的就是一个心诚。想神明目光如炬,万一不满孙掌柜不够虔心,一怒之间井水变质,今年酿不出好酒,只怕今年吏部考评对知府大人大大不利,连下官在侍郎大人那里也不好为大人求情啊。”
知府擦着汗,李捕头每说一句,便应一声是,不自觉的腰弯下去,尤其是听到他扯出了侍郎大人的虎皮,更是汗水涟涟,不住的擦拭。
两个人此刻各怀心机,却不知道远处黑暗之中,已经有人正怒目而视。
顾临凡心中怒意冲涌,强压着怒气低声道:“这两个草菅人命的无耻之徒!小白叔,一会儿咱们是不是顺手把这两个狗官也收拾了?”
白少飞只是嘿嘿一笑,王钊却轻声叹了口气,道:“顾兄弟,切不可鲁莽。”
顾临凡目光微微一凛:“王大哥有何高见?”
“这两人所做之事确实令人发指,就算是死也不能赎其罪,不过毕竟不是妖魔鬼怪,自然有人间法度惩治,我等修道之人却不好直接出手。”
顾临凡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难道我们就看着这两个狗官恶事做尽,无法无天?”
王钊道:“人间之事,自然有人间律法管辖,吾辈修行中人身处世外,不可轻易插手其中。”眼看顾临凡怒意未消,王钊微微叹气,道:“顾兄弟,我知道你心中不忿,可这便是修行界与凡人之间数百年形成的默契,你我都不可轻易越界。你想过没有,如果修道之人都凭自己好恶擅自向凡人出手,这时间会是怎样的混乱情形?”
顾临凡心中不忿,一旁白少飞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勉强压住心中杀意,低声道:“倒是便宜了这两个狗官。”
白少飞笑道:“杀人自然是不行的,如果只是稍加惩戒,倒也没什么妨碍。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灭了那所谓井神,只是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却不好出手。”
“白前辈所言极是。晚辈不才,倒有些办法可以试一试。”
说话间,王钊展开手中书卷。天色黑暗,顾临凡聚拢了目力,只模糊看到书页发黄,有图有字,似乎由朱砂绘制而成,散发着一股淡淡灵气。
王钊翻到一页,只见上面描画着一只似狼似狗的野兽,他左手稳稳托住书卷,右手捏了一个奇怪手印,在书页上一按,口中轻声念了几句,书页上所绘之物却渐渐从纸面上飘散出来,如同一股淡淡烟雾般散入空中。
下一刻,平地上骤然刮起一阵风来,带着一股腥臭味道,从黑暗中缓缓现出数十只野狼,每一只都有小牛犊子大小,绿油油的眼睛放光,獠牙外露,看上去十分骇人。
彩台周围的差人们正闲的无聊,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来,四下里旗帆扑啦啦飘动,卷起沙尘打在脸上生疼,正要开口骂娘,猛一抬头,只见远处黑暗中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睛晃动,耳边传来几声狼嚎,顿时大乱。
李捕头正与知府商议,听到下面嘈杂,眉头一皱,一手扶着刀,向下走了几步喝骂道:“混账东西,出了什么事,一个个乱喊什么?”
底下有人心惊胆战喊道:“捕头,狼!好多狼!”
李捕头大怒:“放屁!又不是荒山野岭,哪来的狼?”
正说着,猛然一头牛犊子大小的野狼从黑暗中跳出来,四个爪子都有碗口大小,双眼凶光四射,张开的大嘴里露出雪白的獠牙,一滴滴涎水顺着血红的舌头淌下来。
就听着“妈呀”一声喊,几名差人转身撒腿就跑,生怕迟了一步变成狼粪。
李捕头也是吃了一惊,好歹当了几十年捕头,还有几分胆色,嚓的一声拔刀在手,喝道:“各自小心左右,拔刀戒备!先把那孩子抢过来,免得被狼叼走了耽误了祭祀大事!”
一名胆大的差人答应一声急忙冲向彩台上的供桌,还没到跟前只见面前黑影一晃,另一只野狼凭空跃起,落在供桌上,低着头颈上毛都根根乍起,两只绿油油眼睛紧瞪着自己,冰凉的舌头在自己脸上一舔,当下屎尿齐下,嘴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连滚带爬地跑得远远的。
几十只野狼接连从黑暗中冲出来,连李捕头也开始头皮发炸。一时间,彩台上下大乱,还有哪个有胆子敢停留片刻?知府大人更是白眼一翻,干脆的背过气去。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跑啊”,众人乱哄哄的奔走逃亡,扯了彩绸,撞翻供桌,架着早就翻了白眼的知府大人没了命的一通跑,李捕头自己再有胆量,也不敢一个人独对几十只恶狼,只得被差人们裹挟着向城里逃去。地上留下踩烂的瓜果无数,靴子三只,腰刀两柄,“庇佑黎民”的旗子上几个乌黑的脚印,“应民请命”的旗子更是泡在一滩屎尿中。
那几十只野狼伏着身子环顾四周,缓步转了片刻,忽然化作一股青烟飘散。
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白少飞一挑大拇指,称赞道:“王兄弟真是好手段!”
王钊脸上微微一红,道:“不过是些障眼法,让前辈见笑了。”
三人先是看了看供桌上的孩子,见他还是在昏睡,都放下心来,白少飞扯下一段红绸将这包裹好,背在身后,笑道:“事情倒是完成了一半了。今日倒要看看这所谓井神是何等妖怪在此兴风作浪。”
三人在井旁又等了片刻,周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顾临凡坐在供桌上打了个哈欠,随手捡起一枚果子,在手里上下抛着,道:“这个什么井神是不是被咱们吓跑掉了,这么久不敢出来?”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声音阴森森地接口道:“哪里来的修士,竟然敢坏了本神的好事,真是找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