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慧芜宫
正气堂中,午后的阳光柔和的照射进来,在墙上洒下金黄色的光斑。
今日不是什么重要日子,派中非字辈长老各自在自己洞府静修,堂中不过寥寥数人,显得有些冷清。
掌门凌非尘岿然端坐在正中椅子上,神色*沉静,目光低垂,手捧茶杯细细的品茶,不发一言。宗无乐将身子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头,好似牙疼一般不停地砸着嘴,一对小眼睛不时斜一下对面的白少飞,哼上一声。而程非舍则是背着身子抬头瞻仰墙上不知挂了多少年的画像,不时出声赞叹,悠然向往,仿佛其中蕴含无限奥妙。
剩下两人,白少飞神色尴尬的站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弄合适,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而顾临凡跪在后面,脸上绷得紧紧的,低着头细细研究膝下的方砖纹饰。
怪异,诡秘,如果没有人率先打破沉默,相信这种古怪的气氛能持续三天三夜。
良久之后,白少飞干咳一声,双手一摊:“众位,想笑就笑吧!”
“哈”的一声,第一个笑的却是宗无乐,干树皮一样的脸瞬间堆成了一朵花,浑身乱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抽风,凌非尘神色不变,继续低头品茶,只是茶杯盖不经意间碰在杯子上,叮当一声响,程非舍背着身子看不到表情,不过双肩却在不住颤动,显然是乐不可支。
白少飞苦着脸来到宗无乐面前,轻扯师父的衣袖:“师父,您老人家这次得帮我一次。”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有些可怜兮兮意味。
宗无乐嘿了一声,一摆手道:“不管不管,自己的屁股自己去擦。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毛手毛脚,没分清敌我就出手伤人,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了慧芜宫的弟子?那慧芜宫的齐悦品那个疯.……啊……的弟子是那么好欺负的?”其中两个字说得含糊不清,一带而过。
“我怎么知道那是慧芜宫的弟子?”白少飞一肚子委屈,简直像遭受婆婆虐待的小媳妇:“这姑娘一出手就是杀招,我要不还手只怕自己先受伤了。”
“喔,原来如此。”宗无乐点了点头:“那如果在受伤和得罪齐宫主之间选一个,你想选哪个?”
“当然是受伤了。”白少飞不假思索,“齐悦品那个女人我哪敢惹?”
眼看这师徒两个要闹起来,凌非尘轻咳一声,放下茶杯笑道:“你不敢惹,难道在座的有哪个敢惹?当今天下三大修行宗门:玄机阁、浩然观、慧芜宫,齐宫主身为慧芜宫之主,道法高深不说,还极为护短,莫说是你伤了她门下弟子,就算事情反过来恐怕都要被她倒搅三分理。偏偏她又是个女子,不好真的与她翻脸。宗师叔所言不错,既然是你自己惹的事,自然要自己解决,莫要给本派惹祸上身。”
眼见着掌门和师父都不肯帮忙,白少飞很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眼珠一转,忽然气定神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到一个解决办法。”
凌非尘倒是有些好奇了,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白少飞整理衣冠,深施一礼,正色道:“禀告掌门,弟子在观中十年修行,忽然心有所得,深悔过往几十年浪费光阴,而至道行无所进境,心中惶恐不安,故在此请求掌门允许弟子闭关修炼,十年内绝不出关。”
这话一出口,宗无乐一口水喷出来,伸手指着他道:“闭关?你小子还真敢说。你闭关了这事怎么了断?齐悦品万一真的打上来,不还是要本派上下帮你擦屁股?臭小子,你要躲清静,想都不要想!”
白少飞嘿嘿一笑:“弟子闭关修行,怎么能说是躲清静?我以前练功偷懒,您可是恨不得把我关进暗室里十几年不放我出来的。这次我主动闭关,不是正和您的心意?闭关期间自然不能见客,如果齐宫主找上门来,还要劳烦掌门和师父好好解释。想齐宫主也是修道有成明辨事理的人,定然不会为难掌门和师父。”
宗无乐一下子跳起来:“混蛋!以齐悦品那个疯,啊不对,齐宫主的脾气要是寻不到你,还不把浩然天上下折腾得鸡飞狗跳?”
白少飞再不言语,干脆往地上一跪,摆出一副毅然决然表情,只是把头一低,立刻浮现出了一副格外讨打的贱贱笑容。
眼见白少飞开始耍无赖,众人是又好气又好笑,偏偏还毫无办法。真逼急了,这小子真能干出闭关躲清静的事情来。
程非舍此刻也转过身不再看画,急忙打圆场:“宗师叔,掌门,其实此事解决起来倒是不难,不管怎么说,白师弟伤了齐掌门的弟子只是无心之过,只要掌门修书一封,遣人去解释一番,定然能化解此事。如果事情拖得时间长了,反而会生出事端。”
这是解决此事的最好办法,众人都没有话说。
凌非尘正色道:“程师弟所言不错。少飞,不管怎样此事终究是你做下的,说不得你要走一遭了。你早日便启程赶到慧芜宫,向齐宫主当面解释事情缘由,希望她能够谅解。我们两家之间之前未曾有过过节,可不可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两家和气。这是掌门的命令,不得推脱。”
眼见掌门颜色肃穆,白少飞知道躲不过去,也收起惫懒,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叫道:“我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牵涉此事的可不光我一个人,师兄你的宝贝徒弟也是涉事人之一,最好我们两个一起前去,才好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凌非尘沉吟片刻,才道:“也罢,那就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程非舍却皱了皱眉头,轻声叹道:“令他二人前去,也无不可。只是再有一个多月,便是宗门中每十年一次的道法比试评定大会的日子,莫邪身为掌门弟子,在同辈中修为也是最为出色的几人中的一个,却不参加此次盛会,未免有些可惜了。”
“事有轻重缓急,宗门比试大会虽然重要,却不在乎少一两人参与。”凌非尘笑道:“再者说,此次派他们两人去慧芜宫,只是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费不了多少时间,只要他们两个路上不耽搁,总有七八分把握在比试大会前赶回来。就算赶不上也无妨,不过是争个虚名而已,何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程非舍点头称是。
且说白少飞带着顾临凡出了正气堂,仰头唉声叹气,皱着眉头砸着嘴,仿佛牙疼一般地道:“真是倒霉,那丫头怎么偏偏是慧芜宫的人?真是想想就头疼啊。”
顾临凡顿时生出几分好奇之意,问道:“小白叔,这慧芜宫是龙潭虎穴不成?怎么一提到它连师父都有些招惹的样子?”
“龙潭未必,虎穴倒是不错,那里可是有一只母老虎啊。”白少飞咂着嘴叹息道:“当今天下修士中有三大宗师:本派的凌师兄,玄机阁的白冶石,还有一个便是慧芜宫的齐悦品。这婆娘道法高,出手狠,还蛮不讲理,正是世间最难缠的人物。想当年我可是被……”说到此处忽然截住,狠狠的瞪了顾临凡一眼,回手照着他后脑就是一巴掌:“不该问的别问,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赶紧回去收拾行装,明天咱两人好上路。”
顾临凡心中腹诽:看这情形,不知小白叔当年在人家手中吃了什么亏?心中暗自好笑,也不敢再多问,急忙告一声罪,向着后山走去。
才到了浩然观后门,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说笑声,乱哄哄的似乎十来人模样。
“哈哈,这次宗门比试,不知各位师兄师弟准备得如何?小弟可是闭关苦修了半年,就等着这一天呢。”
“嘿,以你为就你一个人下了苦功?十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哪个敢不尽全力?若是在比试中表现出色,说不定就被哪位长老看上,收为入室弟子,一步登天,比现在做一个外门弟子可强多了。”
“大家努力是真的,不过要想在比试中独占鳌头却是不可能了。我想来想去,咱莫字辈的弟子中,也只有莫寒师弟最有可能多的第一。”
“正是正是,除了莫寒师弟,还有谁能有如此把握?”
紧接着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众位师兄夸的太过了,莫寒可要脸红了。本派人才济济,比师弟高明的不知凡几,我岂敢夸下这般海口?”他嘴里虽然谦虚,语气中却不禁显露出几分得意自矜的意味。
只是这番话立刻又招来更多的夸赞追捧声。
“莫寒师弟太谦逊了。你可是入门第一天便被程师叔收为入室弟子的,十年来进境之快大家都看在眼里,便是先入门多年的师兄们也远远比不上你。我倒猜不出,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够在比试中夺得第一名?”
那人一面说着,一面笑呵呵迈步进门,一抬头恰与顾临凡打了个照面,登时愣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