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在黑暗中沉眠千年,渴望苏醒却无法睁眼,在沉沉无边黑暗中,只有他孤身一人,孑然而立。
只是他决然不愿,于是,他便如同失去了归宿的雏鸟一般,在这黑暗中傲然前行,但是,无论他怎样努力,他都无法在这黑暗之中看到哪怕一丝的光明!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
就在他凄然倒地,将要放弃的那一刻,一道模糊的身影在他眼前若隐若逝,一抹浅笑,似无奈,似鼓励,亦似嘲笑!而那道模糊的身影赫然便是他的父亲——萧鹤轩!
于是他愤怒,内心之中仿佛有熊熊大火焚烧不止,燃烧吧,把世间一切都化为灰烬,即使是让自己一同陪葬也在所不惜…
愤怒的烈火燃烧的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亘古以来的那一丝戾气,竟是如此强烈!
就在萧逸辰感觉快要被这熊熊烈火焚烧殆尽的时候,胸口间竟有一丝凉意缓缓袭来,一开始虽不是非常明显,但却让他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随着时间的推移,凉意渐渐行遍周身,那一丝熊熊不尽的戾气却是如同被生生压制了一般,慢慢消失不见了。
爹~
一声低吟,萧逸辰终究还是悠悠醒了过来。
“师父,萧小哥他醒了!”
声音中带了几分惊喜。
说话之人自然就是石头小和尚了,想来方才石头却是被萧逸辰给吓坏了,虽是看到他醒来,却是再也不敢靠近过去了。
月明星稀,如墨一般的黑夜之中,天空中有繁星几许。
萧逸辰缓缓坐了起来,批在身上的衣物缓缓落下,眼光一瞥,竟是一件满是油污的僧袍。
萧逸辰双眼环顾四周,但见周遭却是白雪皑皑,苍茫一片。
趁着夜色,一堆干柴正在离着自己的不远处被小和尚侍弄着,跳动的火焰上一条大鱼正冒着丝丝香气,空气中不时传来油脂滴落柴火引来的噼啪声响。
荒山野岭的,也不知道这小和尚去哪儿抓的鱼。
“你醒了。”
萧逸辰循声望去,但见白日所见的大和尚正坦胸露乳的坐在自己的不远处,眼神之中尽是关切之意。
“恩,大师,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爹他…?”看到大和尚对自己如此关心,并无恶意,萧逸辰心中对他的厌恶不禁少了几分,但话说到最后,不免有了几分萧索之意。
大和尚听到萧逸辰对自己如此尊重,不似以往,心中不禁一厄,随即缓缓说道:“阿弥陀佛,萧施主他…”
大和尚似是不愿多说,眼神之中对萧鹤轩之死却是少了几分疑惑,多了几许悲凉。
萧逸辰虽是早知如此,但他还是渴望从大和尚那里得到哪怕丁点儿的证明,证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境罢了。
但听到大和尚如此说,萧逸辰眼神之中不由一暗。
终究还是逃不过了么?萧逸辰口中不由喃喃道。
念及此处,萧逸辰缓缓抬头向远处瞧去,但见前几天原本还算规整的草房此刻早已是化作一抔飞灰了。
天空中似有阵阵冷风吹过,满地的雪花随风起舞,渐渐将草房留下的最后一丝的痕迹给掩盖了起来。
天地肃穆,一切,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父亲竟然在一夜之间被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夺去了性命,萧逸辰虽是性子坚忍之人,但如此丧亲之痛也不是他一个半大小孩所能承受的。
萧逸辰看到入目凄凉的景象,不禁悲上心头,却是又要险险落下泪来。
整理一下思绪,萧逸辰缓缓抬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对大和尚慢慢说道:“大师,方才之事,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想来怕是我急火攻心,方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望大师见谅。”
言罢,萧逸辰不由不向远处的石头看了一眼,眼神之中也满是愧疚之色。
石头感觉到萧逸辰向自己看来,左手竟是不停的摸着自己光滑的脑门,脸色微红,傻笑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大和尚却是微微摆手,道:“无妨,此事却也并非小施主你一人之过,想来却也是…”
‘冤孽’二字方未出口,大和尚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却是欲言又止,眼神之中满是深意。
大和尚话锋一转,只得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大和尚似是有意不想再对萧逸辰方才的失心之过做过多的讨论,岔开话题,缓缓说道:“小施主,你如今要做何打算?”
大和尚虽然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如此发问有些不妥,但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萧逸辰听到大和尚如此发问,心中不禁为之黯然。
大和尚似是早就知道答案一般,长叹一声,徐徐说道:“小施主,贫僧有一物要交与你手。”
不待萧逸辰回答,大和尚却是把手深入怀中,将那颗圆润的珠子取了出来,呈现在萧逸辰面前。
“这…”
萧逸辰看着眼前之物,不禁一阵错愕。
“此清润珠乃是萧鹤轩施主于十年前赠与贫僧之物,现在归还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大和尚似是想起过往之事,眼神之中不禁闪过几许落寞。
萧逸辰本就是小孩心性,看到父亲竟会留有此物,心中不禁得到些许安慰。
如此虽然不能再见父亲音容,但身怀此珠,将来留作念想,哪怕只是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念及此处,萧逸辰便不想再多做谦让,将大和尚手中的清润珠接了过来,放入怀中。
“萧小哥,你饿了吧?诺,给你鱼吃…”
这一会的功夫,石头已然将鱼烤熟,看到师父在萧逸辰身边,石头便拿来送到了萧逸辰面前。
闻着烤鱼那诱人的香味,萧逸辰那瘪瘪的肚子竟是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萧逸辰脸色微红,顺手将烤鱼接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咬下,显然是饿极了。
吃到一半,萧逸辰才感到有两道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看。这时他才想起眼前这师徒二人恐怕也是一日未曾进餐了。
想到这里,萧逸辰便将手中啃了一口的烤鱼递将过去,说道:“大师,你二人也吃些吧。”
“好,好,好,呵呵。”
“萧小哥,我不吃,师父从小教导我,出家人是不能吃肉的!”
前面一句自然就是那肥头大耳的酒肉和尚了,而后面一句,却是石头说的。
只见石头小和尚一本正经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凉透的馒头,啃将起来。
大和尚不理会自己那呆头呆脑的徒弟,伸手将鱼接了过来,一改方才严肃之意,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一口便咬了下去。
看着狼吞虎咽的大和尚,石头与萧逸辰不禁面面相觑,原本在萧逸辰心中对大和尚刚刚产生的那一点尊崇之意,这一下也便荡然无存了。
※※※※
酒足饭饱的大和尚打了一个饱嗝,端坐了一下身子,对萧逸辰缓缓说道:“小施主,既然你无什打算,眼下贫僧倒有一个去处,不知你否愿意?”
心中正如同乱麻一般的萧逸辰听到大和尚如此说,不禁问道:“不知大师所指何处?”
大和尚念了一句佛号,继续言道:“方今天下,正道大昌,邪魔退让,修行仙术,追求长生之道,已然成为有识之士毕生所求之事。由此向西三千里西海之南,有一仙山,唤作昆仑山,山上有一洞府,名为玉虚宫,玉虚宫掌门清虚道人是我故交,不知你可愿意前去跟他学习修仙之术?”
注:昆仑山:《山海经大荒西经第十六》,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有曰昆仑之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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