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子树的神话(9)
小玛莲微微抬起了头,指尖上露出了一对圆圆眸子,眸中的泪水未干,却已有些兴味盎然地打量起男人脖子上的“金项链”来。
“我的母亲她宰了我……”
窗外再次传来天真的童音。
小玛莲把脸从手掌中抬了起来,拿起手巾抹去了眼角脸畔的泪珠,站了起来。
“我也出去看看吧,这小鸟那么灵性,说不定也会送我点什么。”
“我的父亲他吃了我……”
“不,不……我的小玛莲……”女人蜷缩在地板上,听到小玛莲的话,挣扎着抬起头阻止道。
“我的妹妹小玛莲啊……”
小玛莲仿佛没有听到女人的话,轻快地抬脚迈过了蜷缩在地上的母亲的身体,伴着童稚的歌谣向门口走去。
“她捡起我所有的骨头,
包在一条绸手巾里头……”
我和狙瞬透过窗户,看到小玛莲走出了屋子,小小的身影隐隐约约向着诡异的森林行去,而后停在了林子边上,一个如同小鸟一般的影子从林间飞出,扔下了两件东西。
小玛莲俯下身去,似乎在摆弄什么,没过一会儿就欢快地跑了回来。
这次我好歹有了些心里准备,不过看着小玛莲双脚上包裹着一团不停蠕动的虫子,随着她每一步踩下,都爆出一股股浓汁,在干净整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暗红泥泞的脚印,我还是忍不住恶心。
偏偏小玛莲毫无所觉,欢快得拉着裙摆,向着父母亲炫耀着小鸟送给她的“新鞋子”,那情形看得我直想吐。
这课程是谁设计的啊,该不会小时候被什么变态杀人狂绑架虐待过吧,怎么这场景都那么恶心隔应呢?
小玛莲和男人还在互相展示他们得到的礼物,两人都仿佛没有看到还在地板上痛苦挣扎的女人。
就在这时,小鸟再次唱了起来。
“我的母亲她宰了我……”
父女俩忽然停下了动作,都侧着头倾听起来,而女人则蜷得更加紧了,哆哆嗦嗦的,我都怕她待会儿不会就给吓得晕过去吧。
“我的父亲他吃了我……”
父女两人再次动了起来,围到了女人身旁。
“夫人,不如你也出去看看吧,你看这鸟儿如此可爱,唱得又是那般动听,出去看看你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妈妈,妈妈,你看小鸟好贴心的,你要是出去了,肯定也会给你礼物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软成一团的女人扶了起来,拖着她往门口去。
我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这情况看着就像中邪了一样,尤其是那个小玛莲,那小小的个头才刚刚到女人的胸口,哪来的力气与父亲一起把女人半拖半抱着往门外推。
“我的妹妹小玛莲啊……”
屋外的歌谣听上去似乎更加欢喜了,只听声音就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小男孩,带着一脸愉悦的笑容在轻轻哼唱。
“不,不……我不要出去!”
女人拼命地挣扎着,胡乱挥舞着手臂,间或打在男人和小玛莲身上,他们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言笑晏晏得继续拖着惊恐的女人向门口走去。
“她捡起我所有的骨头,
包在一条绸手巾里头……”
开门声伴随着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从门口传来,听得我浑身一颤,忍不住看了一眼狙瞬,却见他面无表情,一双狭长的凤眼透过窗仔细地看着外头的动静。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还是只能看见些许模模糊糊的影子,也不知道狙瞬到底是不是能看清楚。
“求求你……”
“求求你……”
女人语无伦次的声音透过敞开着的大门传了回来,凄厉得仿佛鬼魂。
“埋在那颗杜松子树下,
克威,克威,我变成只
多么美丽的小鸟喽!”
“不是我,不是我!”
女人凄厉地尖叫混合着童稚的歌声在屋子内外回荡。
忽的,外头传来“哐”得一声巨响,女人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我努力往外望着,试图辨别着茫茫夜色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嘭”,又是一声轻响,门外忽然响起了男人和小玛莲欢快的呼唤声,不一会儿三个脚步声出现在门口。
我转头看了过去,不一会儿,就看到男人带着那条肠子做的项链,小玛莲穿着那双蠕虫组成的红鞋,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小男孩,似乎比小玛莲大个两三岁,穿着脏兮兮的旧衣服,头发身上全是烂泥,浑身散发出古怪的恶臭,仿佛哪里来的乞丐。
他向前走了两步,我忽然注意到,这小男孩手上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这会儿正吃力得拖着它向前走着。
我定睛一看,他手里握着的,被暗红的淤泥污了的,竟是一只脚,一只女人的脚,这会儿还连着女人的身体。
那身体仿佛一口破麻袋一样,死气沉沉地被男孩拉着在地上拖动,留下一条蜿蜒的红痕……
杀人啦!
我吓得脸都白了起来。这好像是刚才那个夫人吧,看她脖子那扭曲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断了。
偏偏屋里除了我和狙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男人和小玛莲将小男孩安置在了客厅,便走进了厨房,也不知道去摆弄什么,弄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那女人的尸体仰面躺在客厅里,红色的血液不停地从她身上漫出来,那出血量就像是割到动脉了一样,不一会儿就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池。
留在外头的小女孩微微蹙眉,显然是不大乐意,迈着小小的步子,“吧嗒吧嗒”跟着跑进了厨房,手上还不忘拖着女人死不瞑目的尸体,在客厅中留下了一片血痕。
随着小玛莲跑了进去,厨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在我和狙瞬思考着要不要立刻进去查看时,孩子哼唱着童谣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还伴随着“铛铛铛”的剁肉声。
我顿时忍不住往桌上还剩了一半的菜看了一眼,听着剁肉声从厨房中难以遏制地传出,胃里忽然觉得十分难受,仿佛只是只随时可以倾覆的小船,在狂风巨浪间翻腾起来。